飞舟破开云层。
朝着茫茫天际疾驰而去。
速度快得惊人。
窗外的云海急速倒退，仿佛流动的白色绸缎。
舟身庞大无比，内部更是别有洞天，显然被高深的空间阵法扩展过，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百倍。
数千名来自青云宗本部及各大附属宗门的弟子，汇聚于此。
他们即将前往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地方——“天衍圣境”。
参加那场关乎宗门未来百年气运，决定无数资源归属的残酷大比。
气氛，是凝重。
凝重中，又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躁动。
大部分弟子都盘膝而坐，抓紧这最后的宝贵时间打坐调息，试图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巅峰。
也有三五成群的弟子，聚在一起低声交谈，言语间是对大比的种种猜测，对未知前路的忐忑，以及对自身实力的评估。
清灰被安排在一间靠近角落的静室。
房间很小，仅有一张简朴的蒲团，和一扇可以看到外面流云飞逝的小窗。
李雪师姐和王猛师兄的静室就在隔壁。
“师妹，你还好吧？”
李雪温和的声音隔着不算厚实的门板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之前擂台上的事情……真的不是你的错，是他钱林咄咄逼人，自取其辱。”
紧接着，是王猛那略显粗犷，却充满坚定维护的声音响起：
“对！那种仗着宗务殿身份就耀武扬威的杂碎，就该给他点狠狠的教训！师妹，你别往心里去，咱们万兽园的人，从来不受这等窝囊气！”
清灰蜷缩在冰凉的蒲团上，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
她将小脸深深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地传出：“嗯……”
她知道，师兄师姐都是在真心实意地安慰她。
可心底深处，那如同冰冷潮水般不断涌来的惶恐与后怕，却丝毫没有因为这些安慰而减退分毫。
只要一闭上眼睛。
钱林那焦黑如炭、冒着青烟的身影……
师父那双仿佛能洞穿灵魂、冰冷锐利的浅黄色瞳孔……
还有那失控瞬间，毁天灭地般的紫金色雷光……
这一切，便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着她的心神，让她坐立难安，几乎要窒息。
那股力量……太可怕了。
根本不是她能够掌控的。
她甚至连如何去正确引导它，都完全不知道。
它就像一头沉睡在她身体最深处的远古凶兽，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的气息，随时可能再次苏醒，将眼前的一切彻底撕成碎片。
包括她自己。
还有那枚代表着筑基境参赛资格的青色令牌。
此刻，它正静静地躺在她的储物袋里，散发着冰凉而沉重的触感。
它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行！
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清灰猛地抬起头，那双残留着惊恐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近乎偏执的倔强。
师父说得对！
擂台之上，生死无常！胜负只在瞬息之间！
万兽园，绝不养无用之人！
如果她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如果她连体内这股力量都无法驾驭，那她只会成为别人的拖累！
甚至……
很可能，会像钱林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在某个擂台上！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吸入肺腑，让她混乱的思绪稍稍冷静了一些。
对了！
炼丹！
还有萧砚给她的那第二枚玉简！
她几乎是立刻，就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通体洁白的玉简。
神识再次沉入其中。
这枚玉简中记载的内容，明显比第一枚要深入许多。
不仅详细记录了好几种基础丹药的炼制手法、火候掌控、药力融合的诀窍。
更重要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些……关于如何引导、利用体内那股驳杂能量，进行控火的特殊法门和关键提示！
这些提示虽然写得极其简略，甚至有些地方晦涩难懂。
却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
萧砚……
他似乎对她体内这股神秘而狂暴的力量，并非一无所知？
他知道这股力量的特殊性？甚至知道该如何去引导和利用它？
清灰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微微加速。
她尝试着，按照玉简中所描述的那种极其特殊的方法，分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如同发丝般纤细的神念。
如同伸出试探的触角，小心翼翼地，朝着丹田气海中那片混乱、沉寂，却又暗流涌动的能量海洋，缓缓探去。
那感觉……
就像是在试图去安抚一头极度暴躁、随时可能噬人的凶兽。
她的神念，才刚刚接触到那片能量海洋的边缘。
那股驳杂而狂暴的能量，就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猛地躁动起来！
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让清灰的神魂都感到一阵刺痛！
清灰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精神前所未有地高度集中。
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和分心。
生怕再次引动那股恐怖的能量，在这狭小的静室里，引发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她耐着性子，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
如同引导一条桀骜不驯、随时可能冲毁河堤的溪流。
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驳杂能量，顺着特定的经脉路线，缓缓地，引导向自己的指尖。
这个过程，异常的艰难和凶险。
那股能量充满了强烈的抗拒性。
时而狂暴得想要冲破束缚，时而又沉寂得如同死水，极难控制。
好几次，那丝能量都差点彻底失控，沿着错误的经脉暴走。
吓得清灰连忙切断了神念引导，小脸煞白，心有余悸，后背的衣衫都被冷汗浸透。
但她没有放弃。
一次次失败。
一次次重新凝聚心神，再次尝试。
时间，就在这枯燥、乏味，却又充满了极致危险的练习中，缓缓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她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引导时。
她的指尖，终于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温热感觉的能量波动！
虽然这丝能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进步！
她成功了！
她成功引导出了一丝那股驳杂的能量！
虽然距离“掌控”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至少，她找到了一个可以努力的方向！一个不再是完全束手无策的方向！
清灰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喜悦，眼眶都有些发热，几乎要喜极而泣。
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指尖这丝能量的稳定。
尝试着按照玉简中记载的控火法诀，让这丝微弱的能量，在她的指尖凝聚、跳跃，变幻形态。
就在这时。
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叩叩叩。
“师妹，感觉怎么样？修炼得累不累？要不要出来走走，透透气？”
是李雪师姐温柔的声音。
清灰连忙收敛心神，散去了指尖那丝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能量，抬手擦了擦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起身打开了门。
门外，李雪和王猛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师兄，师姐。”清灰挤出一个略微有些勉强，但发自内心的笑容。
“哎呀，看你这满头大汗的，在里面练功呢？”王猛咧嘴一笑，粗犷的脸上带着憨厚，他上下打量了清灰一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破飞舟还得飞好几天呢，老闷在屋里也容易憋出毛病来！”
李雪递过来一个精致的水囊，眼神温柔：“喝点水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别太勉强自己。”
清灰接过水囊，小口小口地喝着甘甜的清水，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三人来到静室外的走廊上。
飞舟内部的空间确实极大，除了密密麻麻的静室，还有一些宽敞的厅堂，供弟子们交流或者休息。
此刻，不少弟子都在外面活动，或是眺望窗外飞逝的云景，或是低声交流着什么。
他们三人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不少目光的注意。
尤其是清灰。
那场热身挑战中，石破天惊的一击，早已让她成为了整个青云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
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有纯粹的好奇。
有带着审视意味的探究。
有深深的忌惮。
甚至，还有一些隐藏得并不算太好的敌意和怨毒。
“哟，这不是咱们万兽园那位大名鼎鼎的‘雷霆仙子’吗？”
一个阴阳怪气，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声音，从不远处懒洋洋地传来。
清灰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几个身穿宗务殿核心弟子服饰的青年，正斜斜地靠在不远处的玉石栏杆旁。
他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挑衅，目光不善地盯着清灰。
为首的那人，清灰有些印象。
正是之前在擂台下，对钱林阿谀奉承，后来又被自己那失控一击吓得屁滚尿流的弟子之一。
王猛那张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双拳猛地握紧，骨节发出咔吧的轻响，一股凶悍的气息透体而出，就要上前理论：
“孙子！你他娘的刚才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李雪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冲动的王猛。
她秀眉微蹙，对着那几人冷声道：“管好你们自己的嘴！这里是宗门飞舟，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再敢胡言乱语，休怪我们不客气！”
那几名宗务殿弟子，显然对王猛那如同蛮熊般的气势有些忌惮，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但仗着人多，而且同为宗门精英，他们依旧不肯示弱。
为首那人更是嗤笑一声，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清灰：
“怎么？做了还怕人说不成？”
“啧啧啧，一招就把自家同门师兄劈成一块人形焦炭，真是好大的威风！好强的实力啊！”
他故意加重了“同门师兄”和“焦炭”这几个字眼，语气中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就是不知道……这威力无穷的神雷，会不会哪天一个不小心，走了火，不长眼睛，劈到自己人头上啊？”
这话一出，周围一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弟子，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看向清灰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警惕和疏远。
这话充满了恶毒的暗示，不仅是在嘲讽清灰，更是在挑拨离间，暗示清灰的力量不稳定，对身边的人也是个威胁。
周围一些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弟子，听到这话，看向清灰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复杂和警惕起来。
清灰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这句话，正好戳中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她最怕的就是伤害到身边的人！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小手微微颤抖起来。体内那刚刚安分一些的驳杂能量，似乎又受到了某种刺激，开始隐隐躁动。
“你找死！”王猛勃然大怒，再也忍不住，挣开李雪的手就要冲过去。
“够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青云宗核心弟子服饰，面容俊朗，气质冷冽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他目光淡漠地扫过那几名宗务殿弟子，如同在看几只聒噪的虫子。
那几名宗务殿弟子看到来人，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收敛了不少，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
“陆师兄。”他们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
被称为陆师兄的青年，正是青云宗筑基境弟子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这两年新入门的剑堂亲传弟子，陆展风。据说其剑道天赋极高，实力深不可测，是此次大比筑基境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陆展风没有理会他们，目光转向清灰三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的目光在清灰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对这个传闻中一招废掉钱林的小师妹有些好奇，但很快便移开了。
“飞舟之上，禁止私斗。若有违背，严惩不贷。”陆展风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都好自为之。”
说完，他便转身，径直朝着自己的静室走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那几名宗务殿弟子见陆展风出面，也不敢再继续挑衅，悻悻地瞪了清灰三人一眼，灰溜溜地离开了。
一场眼看就要爆发的冲突，就这样被轻易化解。
王猛兀自有些不忿，低声骂了几句。
李雪松了口气，拍了拍清灰的肩膀，安慰道：“别理那些人，他们就是嫉妒。”
清灰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却依旧沉甸甸的。刚才那瞬间的能量躁动，让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失控的恐惧。而陆展风的出现，以及他那深不可测的气息，也让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在这青云宗，乃至即将面对的整个修真界，比她强大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她这点微末的、甚至无法掌控的力量，又算得了什么？
“走吧，师妹，我们回去吧。”李雪轻声道。
清灰嗯了一声，跟着两人往回走。路过刚才那几个宗务殿弟子待过的地方时，她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地上掉落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灰色布袋。
她脚步微微一顿，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怎么了，师妹？”王猛注意到她的停顿。
清灰下意识地指了指地上那个不起眼的灰色布袋：“那里……掉了东西。”
王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小布袋，不屑地撇了撇嘴：“哼，肯定是刚才那几个孙子掉的，活该！管他呢，咱们走。”
李雪也看了一眼，秀眉微蹙：“确实像是宗务殿弟子常用的储物袋样式，不过是最劣质的那种。里面估计也没什么好东西。”她也不想多生事端，只想赶紧带清灰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清灰却站在原地没动。不知为何，那个灰色的小布袋，给她一种奇异的感觉。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吸引着她。这是一种很微弱、很模糊的直觉，就像她有时能感应到某些灵草的气息一样。
“师妹？”李雪疑惑地看着她。
清灰犹豫了一下，还是弯下腰，将那个灰色布袋捡了起来。布袋入手粗糙，分量很轻，上面没有任何禁制，显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袋口用一根普通的麻绳系着。
“捡这玩意儿干嘛？”王猛有些不解，“说不定里面装着什么脏东西。”
“我……我就是看看。”清灰小声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捡起来，就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她捏了捏布袋，感觉里面似乎装着几块硬物，还有一些细碎的东西。
李雪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便道：“既然捡了就先收起来吧，等回了静室再说。这里人多眼杂，免得又惹麻烦。”
清灰点点头，将灰色布袋塞进了自己腰间那个更大、材质好上不少的储物袋里。
三人不再停留，快步返回了静室区域。
回到自己的静室，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清灰才略微松了口气。她盘膝坐回蒲团上，却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将那个捡来的灰色布袋拿了出来。
她解开袋口的麻绳，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面前的地面上。
叮呤当啷几声轻响。
布袋里的东西并不多。三块下品灵石，光泽黯淡，显然是灵气快要耗尽的那种。还有几株干瘪枯黄、认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草药，以及……半块破碎的黑色令牌？
那令牌不知是什么材质，非金非铁，入手冰凉，断口处很不规则，上面似乎刻着一些模糊不清的符文，但因为只剩下半块，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这是什么？”清灰拿起那半块黑色令牌，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东西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带着一丝阴冷的气息。
她又拿起那几株枯黄的草药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带着些许腥气的味道传来。她皱了皱小鼻子，在萧砚给的第一个玉简中，她记下了数千种灵植药草的图谱和特性，但这几株草药，她却从未见过，也感受不到任何灵气波动，倒像是某种……毒草？
三块快耗尽的下品灵石，几株不知名的疑似毒草，还有半块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破碎令牌。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宗务殿弟子会随身携带的东西。尤其是那半块黑色令牌，感觉很诡异。
难道……是刚才那几个宗务殿弟子参与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清灰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她只是出于一丝好奇捡起了这个布袋，没想到里面装的竟然是这些奇怪的东西。
这东西有点烫手。
她该怎么办？把东西扔掉？可万一这东西很重要，关系到什么阴谋……交给宗门？交给谁？她一个万兽园的记名弟子，人微言轻，而且刚刚还得罪了宗务殿的人，贸然拿出这些东西，说不定还会被反咬一口。
清灰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真是麻烦！早知道就不捡了！
她将那几株枯草和半块令牌重新装回布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三块下品灵石也放了回去。虽然灵气不多，但对她现在来说，也是一点资源。她将布袋重新系好，塞到了储物袋最深的角落里，决定暂时不去管它。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提升实力，掌握那股失控的力量！
抛开杂念，清灰再次沉下心神，开始尝试引导体内那股驳杂的能量。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她更加小心谨慎。
神念如丝，探入丹田气海。那片混乱的能量海洋依旧沉寂，却仿佛蛰伏着无数暗流。她耐心地寻找着那股能量的“脉络”，虽然杂乱无章，但并非完全没有规律可循。
她想起萧砚玉简中提到的“分流”之法。将神念分成更细微的无数股，如同梳理乱麻一般，尝试着从那庞大的能量团中，剥离出最细微的一缕，然后用强大的意念将其“约束”住。
这个过程对神念的消耗极大，也极其考验心志。稍有不慎，神念被狂暴能量反噬，轻则头痛欲裂，重则识海受创。
清灰咬紧牙关，额角青筋微微凸起，全神贯注地进行着尝试。汗水再次浸湿了她的衣衫，小脸因为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而显得愈发苍白。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那股能量太“野”了，根本不听使唤。每次她好不容易分离出一丝，还没等引导出丹田，就又会猛地挣脱束缚，重新融入那片混乱的海洋，甚至引发一阵小小的能量波动，让她气血翻涌。
“噗……”一口气没接上来，清灰忍不住喷出一小口带着腥甜的鲜血，染红了身前的衣襟。
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中非但没有气馁，反而闪过一丝狠劲。
不行！不能放弃！
她吞下一颗之前炼制的、品质下乘的回气丹，丹药入口即化，一股微弱的暖流在体内散开，补充着消耗的灵力。虽然效果不佳，但也聊胜于无。
她再次闭上眼，调整呼吸，凝聚神念，继续尝试。
一次，两次，十次，百次……
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忘记了飞舟外的云海变幻，忘记了那个装着诡异物品的灰色布袋，也忘记了即将到来的宗门大比。此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丹田中那片混乱的能量海洋，以及她那一次次探入其中、试图驯服其中一丝力量的顽强神念。
就在她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精神力，身体摇摇欲坠之时——
指尖，再次传来了一丝微弱的、温热的能量波动！
而且这一次，这丝能量虽然依旧桀骜，却比之前稳定了许多！它没有立刻挣脱，而是乖乖地停留在她的指尖，如同刚刚被套上缰绳的野马，虽然还在不安地跳动，但已经初步被束缚住了！
成功了！
清灰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她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那上面萦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辨的淡紫色能量流，带着一丝丝微弱的电弧。
这股能量，正是她体内那驳杂能量的一部分！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她确实成功地将其引导了出来，并且初步控制住了！
这绝对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
清灰激动得小脸通红，心脏砰砰直跳。她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神念的束缚，尝试着将这丝淡紫色能量流，按照萧砚玉简中记载的控火法诀运转。
这丝能量的性质，似乎与普通的灵力截然不同。它更加狂暴，也更加……凝练。当清灰尝试用它来模拟控火法诀时，指尖的温度骤然升高，甚至发出“嗤嗤”的轻响，仿佛空气都被点燃了一般！
好强的威力！仅仅是这么一丝，就有如此效果！
清灰心中又惊又喜。她立刻想到了炼丹！如果能用这种能量来控火，炼制丹药的效率和品质，绝对会远超普通的灵力火焰！
她强压下立刻拿出丹炉尝试炼丹的冲动。现在她对这丝能量的控制还极其勉强，稍有不慎就可能失控。而且，她的精神力也已经消耗殆尽，需要好好恢复一下。
她散去指尖的能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酸痛无比，精神更是疲惫到了极点，眼皮重得几乎睁不开。但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希望。
看来，萧砚给的玉简，确实是有效的！她体内这股神秘的驳杂能量，并非完全无法利用！
就在她准备闭眼调息恢复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静室的小窗外。
飞舟似乎正在减速。
窗外的云层变得稀薄，下方隐约露出了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以及一片广袤无垠、散发着古老苍茫气息的奇异大地。
难道……快要到了？
天衍圣境！
飞舟的速度越来越慢，巨大的舟身在空中缓缓下降，穿过最后一层薄薄的云雾，下方那片传说中的“天衍圣境”终于清晰地展现在了数千名弟子的眼前。
饶是清灰心事重重，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下方并非想象中的仙山琼阁，而是一片广袤得望不到边际的古老大地。山峦起伏，巨木参天，河流如玉带般蜿蜒流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天地灵气，比青云宗的洞天福地还要浓郁数倍不止！深吸一口气，都感觉神清气爽，修为似乎都有隐隐松动的迹象。
最为奇特的是，这片大地上空，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浮空岛屿！有的岛屿巨大无比，宛如悬浮的山脉，上面宫殿连绵，仙鹤飞舞；有的则小巧玲珑，只有方圆数里，奇花异草遍布，灵瀑垂落。这些浮空岛屿之间，有虹桥相连，有灵兽拉着的飞车穿梭往来，构成了一幅波澜壮阔、如梦似幻的画卷。
“这就是……天衍圣境？”王猛扒在窗户边，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满脸都是震撼和向往。
李雪也看得目眩神迷，喃喃道：“传闻天衍圣境乃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秘境碎片，自成一界，蕴含着无数机缘，果然名不虚传……”
清灰同样被这壮丽的景象所吸引，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天地间充斥着一种古老而强大的法则之力，与外界截然不同。在这里修炼，效果绝对事半功倍。
飞舟最终停靠在一座巨大无比的浮空岛屿边缘。这座岛屿显然是专门用来接待各大宗门飞舟的平台，上面早已修建好了宽阔的广场和一排排整齐的建筑。此刻，广场上已经停靠了数艘同样巨大、造型各异的飞舟，显然其他宗门的队伍也已陆续抵达。
“所有弟子，准备下船！”
玄袍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肃穆。
青云宗的弟子们立刻整理好行装，在各自领队长老的带领下，井然有序地走下飞舟舷梯，踏上了天衍圣境的土地。
脚踏实地的瞬间，清灰感觉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让她精神一振。同时，她也感受到数不清的强大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广场上汇聚了来自各个宗门的精英弟子，筑基、金丹、元婴，甚至还有一些气息深不可测、让她完全看不透修为的强者，应该是各大宗门的带队长老或护道人。
人山人海，强者如云！
这就是宗门大比的举办地！汇聚了整个东域年轻一代最顶尖的天才！
清灰跟在李雪和王猛身后，混在万兽园的队伍里，显得毫不起眼。她下意识地收敛了自身的气息，尽量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之前在青云宗擂台上的“一鸣惊人”，已经让她尝到了备受瞩目的苦头。
青云宗的带队长老们，与负责接待的天衍圣境修士简单交接后，便开始安排弟子的临时住处。
天衍圣境为此次大比专门开辟了一片区域，建造了大量的临时洞府，供各宗弟子居住。青云宗分到的是一片位于浮空岛屿半山腰的院落群，环境清幽，灵气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