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镇。
一座崭新却又陈旧的茶楼里,阳光透过窗子洒进二楼。
在二楼中央,人群围绕着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那少年手持折扇,折扇轻摇间,一个个古今中外,异域奇闻的故事便从他口中吐出。
他声形并茂,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低沉婉转,仿佛将那一段段故事亲历。
茶楼里的茶客皆被吸引,端坐在椅子上,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打扰了这位说书人的兴致。
说书人说得正兴起,又忽的一顿,目光越过人群,看向二楼的入口。
那里,有一位白衣女子正缓缓上楼。
说书人微微一笑,说得更加兴起,手中折扇摇得越发轻快。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绘声绘色地描述道:“…那恶徒犯下不可饶恕之罪,提笔挥洒间,血染千里,生灵涂炭,无数生灵家破人亡。
犯下如此重罪的他,最终也逃不过正义的审判。
而谁又能想到,正义的代行者,竟是那恶徒曾经手中最锋利的刀…”
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沉浸在那个血雨腥风的故事中。
茶楼靠窗处,白衣女子看向讲得正起劲的说书人,面色古怪。
谁能想到,在这里说书的,会是天机阁的少阁主,跺一跺脚,青玄界便要抖三抖的人物。
许久,说书人终于讲完,收起折扇,微微欠身朝众人施了一礼:“今日这故事,便讲到此处,诸位且慢慢回味。”
说罢,他便自顾自走出人群,来到窗边,坐在那位白衣女子对面。
而台下众人似乎还未回过神来,沉浸在那个故事里如痴如醉。
“少阁主,就连你也…”赵雅琪面色古怪,自从莫长老回来后,天机阁就掀起了一阵说书风潮。
没想到连少阁主都染上这说书的瘾。
江逸飞微微一笑,拿起赵雅琪身前的茶盏抿了一口:
“说书没什么不好,故事总该有人传唱,就像我们的故事,早晚有一天会流传下去。
不说这个,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还有,他来了没有。”
“幸不辱命,任务圆满完成,‘他’也来了,叶长歌此刻应该正在调查血祭。”
江逸飞又喝了一大口茶,看向赵雅琪,“那你一定见过他了,你觉得叶长歌这个人怎么样?”
“他?”赵雅琪眉头微蹙,面露回忆之色,“长得人模狗样,看上去就像一个人畜无害的普通人。”
江逸飞闻言,眼中露出一丝感慨:“是啊,普通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却能肆意决定他人的生死,提笔挥毫间,无数人便家破人亡。”
“雅琪,你可知我天机阁上古年间本以守护天命为己任,如今却为何屡次阻挠天命?”
还未待赵雅琪回答,江逸飞便自顾自说起来:
“天机阁,青玄界唯一可以看到未来的组织,可天机阁弟子,每一位身世都凄惨无比,不是父母双亡,便是妻离子散。
渐渐的,当理解这一切皆是天命后,上古年间最后一位阁主李玄风说了一句话…”
说到这,江逸飞骤然止住,卖了个关子。
“什么话?”
赵雅琪适时捧哏,这少阁主说书说习惯,现在说话都带着瘾。
“他说…”
“去踏马的天命!”
说罢,江逸飞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笑着笑着,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转而带着些许悲哀。
“自打那以后,天机阁彻底转变,以破坏天命为己任,连自己都顾不上,还去维护什么狗屁天命,真是可笑。
然而,无论天机阁上下弟子如何努力,天命都会以既定的路线进行,该死的人总会死。
哪怕是当时真仙境的阁主出手,也只能护住片刻,他们最终都会以各种诡异离奇的方式死去。
最终,上任天机阁阁主彻底明白,似乎就连他们所谓的反抗命运,都不过命运规划好的。”
江逸飞的话语在茶楼间回荡,座外的却充耳未闻,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赵雅琪闻言,心中也笼罩上一层阴云,她轻声问道:“少阁主,若是这样,那我们所做的一切岂不是毫无意义?”
“原本如此,但当那个人出现后,既定的命运已经被打破。”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把他…”赵雅琪说着,用手在脖子上一抹,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样的恶魔,哪怕是无意,和他们天机阁也有血海深仇,不仅是玩弄他们的命运,还连累他们的家人。
“很简单。”江逸飞摇摇头,神情有些沮丧,“我们打不过他。”
“什么?!”
赵雅琪忍不住惊叫出声,万万没想到江逸飞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可他明明只是个金丹,难道连飞升境的阁主,都无法奈何他?”
“不是无法奈何他,而是一旦出手,阁主一定会死,就连天机阁都会跟着覆灭。
雅琪,很多事不能只看表面,你也知道这个世界有天命之子这种存在,而他更为特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天命的亲爹。”
说到这,江逸飞抬手指了指天,神情严肃:
“我们要动他,天不会允许。现在要做的,就是徐徐图之,一点点削弱天给他的力量。
然后一切都会好起来,死去的人会得到救赎,而恶魔,终将得到审判。”
说罢,他的目光透过窗子,落在街道上叶长歌身上。
与此同时,街道的阴影处,一道红衣身影躲在暗巷,用痴迷的眼神盯着叶长歌。
走在街道上的叶长歌突然后背一凉,抬头看着天空高悬的太阳,有些疑惑。
“这么大的太阳,我怎么觉得冷冷的。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总感觉我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但是看不到人。”
叶长歌环顾四周,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异常,“错觉吗?”
低声呢喃一句,叶长歌继续朝着目的地前进。
最终,他在一家青楼前停下脚步。
“打探消息,还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吗?天剑宗那群温室里的花朵还是太年轻。”
而在他身后,苏婉儿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就像个活捉丈夫出轨的妻子。
“终于暴露了吗,叶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