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看着周睿等人出去,玉树和卫如兰笑道:“他们送礼是连骡子车子一起送的?”
卫如兰失笑,“要论会过日子,他们真不如袁小将军。”
卫如兰一边说话一边下了台阶,各个车上翻翻看了看,招手示意站在廊下看热闹的诸人。
“都过来,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桂香和茧儿把骡子和车送到车马行,估个价卖给他们。”
吕云锦和曹菊娘拎下车上的东西,交给仆妇们分别归类,严桂香和姜茧儿牵着骡车出去。
李岩一边看着众人说说笑笑的在院子里查看分拣那些吃食物品,一边和玉树说话。
“玉树,樊伯韬那张弓应该是丙部定制的,后来生了变故,那张弓无法交货,就成了樊家的传家宝。
“云锦那对戟的来历应该也和这张弓一样。以前有人能制作这样的兵器,现在应该也有这样的人,我想去一趟相州,从相州去太原。
“菊娘她们得有趁手的兵器。”
“嗯,什么时候走?”玉树问道。
“见过邵琮他们就走。馨若。”李岩提高声音。
卫如兰将手里的一块毛毡布递给蝉衣,紧走几步过去。
“我打算往相州、太原走一圈,我和玉树,带上云锦她们四个,你带着其余人留在这里等我们回来。”李岩和卫如兰道。
“有要紧的事儿?”卫如兰压低声音。
“这两个地方都出上好的刀剑,我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菊娘她们能用的兵器。要是有,必定不便宜,你多准备些银票给云锦带上。”李岩道。
“嗯。”卫如兰一边说一边想:“这两个地方,一边是孙家,一边袁家,最好都避着点儿,大小姐的去向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嗯。”李岩点头。
“我想想怎么安排,让云锦和菊娘穿男装,你是主家,玉树和茧儿两个丫头,桂香是仆妇,商户人家,去相州探亲?”
“好。”李岩笑应。
……………………
第二天辰末巳初,杨云川的心腹管事就到了军营,接邵琮进城。
邵琮带上周睿和樊伯韬,上马进城,跟着管事进了荥阳府衙。
一个小厮等在府衙门口,在前面带路,穿过府衙,进了最后面一座小小的园子。
杨云川三人都在园子中间的临水阁里,看到邵琮,杨云川快步迎过去,岑府尹和流云公子站起来,不紧不慢的下了台阶,顿住步,打量邵琮。
邵琮和杨云川说了句什么,杨云川一脸惊讶,邵琮看向杨云川,也有些惊讶,却没再说话,看向岑府尹和流云公子。
“这是岑府尹,这位是贺五爷,名攸宁,字晏清,号流云公子。这位就是淮南王世子邵三爷。”杨云川笑着介绍。
“岑府尹牧守荥阳七年,荥阳百姓安居乐业,新增丁户近三成,今日能面见岑府尹,荣幸之至。”邵琮冲岑府尹拱手。
“世子客气了。”岑府尹神情淡淡。
“请进,坐下说话吧。”贺攸宁抬手让邵琮。
水阁临水一面已经摆好了茶席,一张圆桌,四个蒲团,没有上下座之分。
岑府尹先坐下,邵琮挨着岑府尹坐下,杨云川径直过去,坐到了邵琮对面,贺攸宁和岑府尹对面而坐。
小厮将茶具摆到贺攸宁面前,贺攸宁垂着眼皮,慢条斯理的沏茶。
“子渊说你离开京城是不得已,当时情形,你只能先求活。这话我不是很赞同,身为臣子,怎么能抛弃君臣大义,逃而苟活呢?”岑府尹语调平和,话却很不客气。
“我要是不逃,现在必定已经死了,要是那样,我的死讯传到这荥阳,会是什么样的说法?必定是大逆不道吧?岑府尹能分辨得出是真是假吗?
“我要是死了,初月人必定带着从京城劫掠的财富和无数人命,越过汜水关,大胜而回了。
“我逃而苟活,是因为死很容易,活着,做该做的事,比死艰难万倍。”邵琮看着岑府尹,微笑道。
“初月人不是从汜水关过去的。”岑府尹脸色阴沉。
“袁将军是先夺了汜水关,再驻扎到荥阳城外的,岑府尹是什么时候知道汜水关易手了?”邵琮看着岑府尹问道。
岑府尹猛转头看向杨云川,杨云川摊手而笑。
“岑府尹还不知道是吧?”邵琮不客气的问了句,转头看向同样愕然的贺攸宁,笑起来。
“行在如今在何处?”岑府尹转了话题。
“我不知道,不过,照邵砺川的秉性,必定要一口气逃窜过江,才能稍稍安心。”邵琮道。
“陛下能容他如此?”岑府尹拧起眉。
“陛下有过自己的主张吗?陛下发过话吗?”邵琮一声冷笑。
“陛下性子宽和,但生死关头,必定不容邵砺川过于胡作非为!”岑府尹每一个字都很用力。
“文明太后薨逝,吴氏一族被屠戮一空,只余了吴娘娘孤零零一人,大长公主也死了,那会儿,朝廷有权臣吗?”
邵琮上身微微前倾,盯着岑府尹问道。
岑府尹紧紧抿着嘴。
“邵砺川就带了三千骁骑,从长沙国日夜兼程远道而来,人困马疲,连外城都没进,陛下就杀了吴娘娘,将朝政拱手送给了邵砺川。
“当时的京城,内城有孙将军统领的两万精锐骁骑,外城有数万精锐步军。”
邵琮冷笑出声。
岑府尹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脸色一点点晦暗下去。
“我姓邵,有一颗人心,也有一些勇气,我不该求死,我应该竭尽全力,让百姓乐业,让国家强盛。”邵琮接着道。
“世子爷有什么打算?”贺攸宁问道。
“初月人能从万里之外长驱直入,雍州和凉州必定有人与之勾结,这是眼下最大的祸患,那就先查出祸患,清除祸患,之后。”
邵琮的话顿住,“陛下情况不明,皇长子现在并州,之后,看局势变化了。”
“陛下已经抛弃了江北,我等只能勉力自保了。”杨云川笑道。
“这样的话,家父也说过几回,唉。”贺攸宁叹了口气,神情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