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民华摇了摇头说道:“当时厂里把他大舅舅几人轰出来时,他们就觉得不对,之前来店里订货的时候,都是谈得好好的,怎么到了厂里这态度就来个180度大转弯。
而且他大舅舅进的中药都是最好的,质量100%没问题,李家在严县卖药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已经是第四代了。不说医术如何高明,悬壶救世,救死扶伤的事没少做。卖的药也是药到病除的,同样的病别家要七服药,李家只需三服药就好。而且,有些人家经济不好,他大舅舅还常常少收或不收钱。李氏药房,在严县的口碑可是人人都夸赞的。
于是他们就想到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尤其是那两个小偷,在这里作案多次,为什么总是抓不到呢?会不会作完案就跑到厂里躲起来了,还有偷了那么多的药,到哪里去了?这些药有好几味都不是常用的,只有这酒厂才用得到。
所以他们认定肯定和这厂里有关系,于是他们把药先拉回县城,然后再回来在酒厂附近装作打工的观察进出的人,果然看到那两个小偷从厂里出来,还和那个厂长在一起。
于是他们就把情况和县里公安局一说,刑警队马上派人去抓,人抓住一审,果然这几个就是偷药的人。
这个厂长是外地来的,拿了50万承包酒厂两年。厂里的人都没动,只有进货和仓库他们自己的人管,原来谁生产还是谁生产。酒的出厂价也不变,包装什么都不变,只是在宣传上做一点广告,再拿掉几味贵的药。
这酒卖价就5块、8块、10块一斤,一年能卖出300来万,主要还是县里的人喝,利润并不高,因为药的成本比较高。所以他们采用的方法就是偷药,让同伙在路上偷药或抢药,然后拉到厂里,别人送的剩余的药,以数量不足或者质量不好为理由不给结款。多数人因为药被偷了,剩下这些药拉回去也是放着慢慢卖,不如先放在厂里,过阵子来结款。这样下来,约等于这药酒的药不要成本了,一年可以搞上200来万。
而且这帮人在全国各地,都是以偷抢药材再倒卖为主,在北方的两个中成药厂和一个药酒厂也是用同样手法作案,据说涉案金额达到千万。所以这次,还好你大舅舅和表哥两人一起去,否则一样被坑。”
此时众人都在听林民华讲酒厂的案子,丁成钢连手机都不玩了。
沈瑾瑶轻叹了一句:“唉!财帛动人心啊。这些人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是啊,想想都后怕。如果当天不是我休息,去了药铺里帮忙,我哥和我侄儿也不会跟着去的。”李月兰说道。
看来这一天应该是4月15日,上一世林昉前往鹏城的日子,一家人来火车站送行,所以大舅舅和表哥,没有一起送货,导致药被人偷了一半。这一世,林昉没有入职盛华,所以也就没去鹏城,父母都没离开家里,母亲才有时间去药铺帮忙。
林民华又痛心疾首地说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现在药酒厂可倒霉了呀,一共有120万多的货款被这几个人给挪用了,警方现在搜出来的赃款只有70多万,还有北方的两家药厂、一家酒厂也来追讨。现在四家协商分这70多万,四家按损失比例分钱,不过要等案子结了。可是现在厂里有100来人等着发工资吃饭,等结案也不知道猴年马月。现在这酒厂的名气,算是给毁了,近300年的品牌啊,就因为收了人家50万,就这么没了。”
“这酒是不是南关五峰茯苓当归酒?”沈瑾瑶问道。
“是的,就这酒,我们严县的知名药酒,一共有37味中药材,通过煎泡蒸藏十几道工艺做成的活血、养身酒。老林年轻时常年在水里泡着,后来体寒脾胃弱,容易生病。这五六年里喝我哥自己泡的茯苓当归酒,每天喝一小杯,再做一些调理,你看他现在身体和气色,是不是比年轻时还好。关键现在一年也难得生病,以前是一年要进医院至少五六次。”李月兰说道。
“嗯,的确,老林比十年前的气色还好一点。那现在县里怎么处理这事?”沈瑾瑶问道。
林民华说道:“县里现在也头痛啊,一要有人来接这个酒厂,还要找懂的人,二还需要一百二十来万来填这个窟窿,同时也要给厂里职工发工资,买原料,算了一下至少要200万。县里跟多个单位和企业谈过,让他们收购,可是谁都不懂得做酒。县里找到我大舅哥,让他收购,我大舅哥是想收购,可是他要有这200万啊。”
林昉知道这酒厂未来的发展路径,当时有一个在严县生产矿泉水的老板收购了这酒厂,据说一共花了500万,全部买断,包括品牌、地皮、厂房和设备。并把酒厂搬迁到镇子外围,而老厂房拆了,开发成住宅小区,卖房子赚了2000来万。几年后,三江镇整体旅游开发,某开发商获得三江镇整体开发的资格,再次从矿泉水的老板手中收购酒厂,据说是花了3000多万。
开发商雄心勃勃以药酒为基础,打造了新的白酒品牌,但并没有获得非常大的品牌影响力。可这酒厂一年销售额也达到20亿以上,药酒销售额每年也达到两三亿,而且还比较稳定。
所以现在用500万买断这家酒厂,再过几年把老厂房开发成房地产项目,选新址重新建造厂房。或者等三江镇旅游开发,把老厂房开发成住宅小区、酒店和酒业博物馆。这笔投资可谓是一本万利,但是目前林李两家都拿不出这么多钱。
唉,看来要做资本大鳄,也不是这么容易,必须自己要有原始资本。不过可以找资本一起合作啊,或者以投资基金形式融资。最好是用基金方式,自己可以拥有绝对的操盘权。
“叔叔,这酒卖这么便宜啊,才五块、八块、十块一斤,如果换个包装,打打广告,卖二三十块能卖得出去吗?”程懋成问道。
“这个我觉得有点悬,毕竟在严县不能说家家都会做茯苓当归酒,但是好多人家都是自产自销的,只是口感上比南关五峰厂差一些。”林民华说道。
“那严县还有没有其他成规模的茯苓当归酒厂啊?”程懋成又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了,解放前都是私人作坊,解放后都通过公私合营整成国营厂了。这个南关五峰厂是县里的国营酒厂,除生产茯苓当归酒,还生产一些散装白酒。我们县里人喜欢喝白酒,比如地瓜烧、高粱烧。严县不像沚江其他地县喜欢喝黄酒,我们是沚西山区,山多地少寒气重,山民野,所以喝白酒的多,包括曲城那边也是喜欢喝白酒的。”林民华说道。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一直听说严县人彪悍,看来还是真的。”程懋成笑道。
“是啊,穷乡僻壤出刁民嘛!”林民华也不避讳。
众人都哈哈大笑,沈瑾瑶笑道:“老林,你也不怕给你们严县出丑。”
“沈主任,这有什么。我们县里的人,自己都这么说。周边地县的人,都怕我们严县人,说我们一来心齐团结,二来干活拼命,三来打架不要命。”林民华一边说,一边笑。
众人又是哈哈一阵大笑,沈瑾瑶边笑边说:“以前在严县工作时,的确听他们这么说过。”
李月兰用眼睛白了白林民华,指指他,说道:“你啊!”
丁媛媛笑着轻声对林昉说:“穷乡僻壤出刁民,打架不要命!”
林昉对丁媛媛扬了扬眉,挑逗她一下,丁媛媛捂住笑,轻轻打了林昉一下。
众人笑罢之后,沈瑾瑶说道:“那个厂的事情的确也是头痛,有没有报到市里啊?”
“唉!其实这种事情,在钱城的六区七县市里,这些年也有很多。许多的国营企业生产出来的产品卖不出去,直接倒闭,下岗工人据说现在全市快3万人了。
我们县里也有两三千的下岗职工,严县国企比周边县市多一些,所以倒闭的企业也多,现在连严钢厂都快倒闭了,这是省属企业,一倒闭就是8000多人下岗,这是8000多个家庭啊,涉及两三万人的生活问题。
五峰酒厂只是一个小厂,真的倒了就倒了,也就100来个职工,镇里和县里也容易安置。不过能救,还是想救一下,我们家和大舅哥家都想办法筹钱,可是200来万哪有这么容易。”林民华说道。
沈瑾瑶她也没办法,只能轻叹道:“你说的也是,现在国企的问题,也是让市里、省里头痛,怎么改置?怎么盘活?关键都没钱,省里没钱,市里也没钱,县里更没钱。救得了一家,救不了大家。”
程懋成说道:“其实我认为,南关五峰酒厂,并不是产品的问题,也不是市场的问题。而是他们经营管理方式出了问题。”
林民华听程懋成这么说,来了兴趣,问道:“哦?小程,你具体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