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萧辰的手掌不自觉的攥紧成拳。
若醉仙楼总掌柜当真遭遇不测,苏倾月必然方寸大乱,届时细盐生意必将受到牵连,这绝非他想看到的局面。
“详细说说。”萧辰沉声道。
梁浩微微颔首:“据可靠情报,苏景福现已被软禁在醉仙楼总部的密室中,身边守卫森严,醉仙楼的实际掌控权已然易主,各处分号的账册印信都被强行收缴。”
“密室?”
萧辰敏锐的捕捉到这个细节:“可知道具体位置?”
梁浩摇头:“有可能在总部后院某处,但具体方位尚不明确,据说那里原本是存放机密账册的地方,现在被改造成了囚室。”
“其他执事和各分楼掌柜难道都不反抗?”萧辰皱眉追问。
梁浩冷笑一声:“要么同流合污,要么命丧黄泉,他们还有的选吗?”
萧辰靠向椅背,指尖轻叩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神色愈发凝重。
眼下局势对他极为不利——
醉仙楼的权柄与渠道尽数落入罗旭及其党羽之手,而苏倾月顾忌爷爷安危,更不敢轻举妄动。
长此以往。
恐怕不出月余,这百年老字号就要改姓罗了。
即便有细盐这等利器,单凭平安县这一处酒楼,苏倾月也绝无可能对抗整个醉仙楼体系。
沉吟片刻。
萧辰继续问道:“罗旭近况如何?”
“表面看来一切如常,仍是那个兢兢业业的总执事。”梁浩语带讥讽。
指节敲击桌面的节奏不自觉的加快。
萧辰不得不承认,这位总执事确实深藏不露。
即便已经实际掌控醉仙楼,却仍能沉住气维持表象,显然是在顾忌‘谋权篡位’的骂名会影响后续的生意。
“不对!”
萧辰身子骤然前倾,眸中精光暴射:“醉仙楼明里做的是迎来送往的酒楼生意,暗地里却养着大批刀口舔血的死士,罗旭怎能如此轻易得手?”
别的不说!
单是协助平安县衙肃清蛀虫一事,就可见其底蕴之深。
放眼各州府县镇,恐怕不少地方的吏治清明背后,都少不了醉仙楼的影子。
更不必说沈三那次率领众多好手与王福海正面交锋。
那般阵仗,绝非寻常商号所能为之。
苏景福执掌醉仙楼多年,麾下岂会没有死忠之士?
更何况!
醉仙楼与宁王的关系应该不俗,毕竟赋税都能直接免除,为何还会如此轻易被罗旭架空呢?
梁浩压低声音:“具体内情尚不明朗,但……”
他谨慎的环顾四周:“近日多有来历不明之人夜访罗府,观其行止绝非寻常百姓,更蹊跷的是,江州城内突然出现不少陌生兵卒巡逻。”
萧辰眼中寒光骤现。
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仿佛要将空气攥出血来:“难道,罗旭的背后,也有朝廷之辈扶持?”
局势。
比他预想的更为复杂了!
萧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
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胸中的火焰。
沉思良久。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压低嗓音道:“继续盯紧,务必设法与苏景福取得联系,看能否有机会将他救出!”
梁浩面露难色:“此事……恐怕不易。”
萧辰目光一凝,斩钉截铁:“再难也要办!”
梁浩肃然抱拳:“末将明白!”
稍作停顿。
萧辰转而问道:“长乐县那边可有新动向?”
自江州义军占领长乐县已过数日,却始终杳无音信,这反常的平静让萧辰心中警铃大作!
以他对杨奇正的了解。
对方绝非优柔寡断之人,按兵不动必有蹊跷。
梁浩眉头紧锁:“说来奇怪,朝廷至今毫无动作,仿佛彻底放弃了长乐县,不过……”
他略作迟疑,继续道:“据探子回报,义军入城后日渐骄纵,不仅强取豪夺,更在驻扎的醉仙楼夜夜笙歌,舞姬轮换不休。”
“啪——!”
萧辰手中的茶盏应声而裂。
碎片四溅,茶水泼洒在案几上,森然寒意自周身弥漫。
这般行径,与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有何区别?
甚至,犹有过之!
“蒋泉的情况如何?”萧辰强压怒火问道。
相比较于义军的存亡,他更牵挂蒋泉的安危。
梁浩面露窘色:“大帅恕罪,末将不认识蒋泉其人……”
随即补充道:“但,听闻义军内部人事变动,似乎有将领被架空夺权,缘由尚不明确!”
萧辰心头骤然一紧!
直觉告诉他,那个被夺权的极有可能,就是蒋泉!
他当即拍案而起:“加派人手盯紧义军动向,无论朝廷还是叛军,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末将遵命!”
待交代完军务,萧辰草草用过午膳,便跨上战马直奔平安县城方向疾驰而去。
骏马在官道上扬起一路烟尘。
往日不过个把时辰的路程,今日却显得格外漫长。
萧辰紧握缰绳,脑海中不断闪过醉仙楼的变故、罗旭背后的势力、蒋泉的安危,种种思绪如乱麻般纠缠。
胯下战马每一次颠簸,都像是在提醒他局势的紧迫。
连马鞍硌得生疼都无暇顾及。
等终于看到平安县城的城门时,屁股都快被硌成八瓣了!
醉仙楼还是那么热闹。
自从有了细盐,这地方天天爆满,二楼雅间全满不说,想吃招牌菜都得提前三天打招呼。
萧辰看着这人来人往的架势,心里直嘀咕:“有钱人可真多啊!”
来喜在楼下忙的团团转,额头上挂着汗珠,连擦都顾不上擦。
萧辰也没叫他,自己噔噔噔上了三楼。
这一下可把二楼吃饭的客人惊着了:
“哎哎,那小子谁啊?怎么上三楼了?”
“不是说三楼不对外开放吗?”
“……”
萧辰懒得搭理这些议论,走到最里面那间雅间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个冷冰冰的女声。
推门一看。
只见苏倾月正皱着眉头盯着手中的信件。
腕间一只碧玉镯子随着她手指的轻颤微微晃动,斜照进来的光线映在她略微苍白的脸上。
眼下还带着淡淡的青影,显然多日未曾好好休息。
萧辰咧嘴一笑:“哟,少掌柜这是遇上啥烦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