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宴生眸光骤冷,结束与章管家的通话拨打沈愿手机,却始终无法接通。
他吩咐司机先开车去清园。
张特助听出事情不对劲,“谢总,需要我再多调动人手去清园吗?”
“现有的足够了。”谢宴生声音似淬炼过的冰刃,“老爷子有分寸。”
他只是担心沈愿会害怕。
怕她需要他时,他没在身边。
一次又一次,她就不再需要他了。
掌中手机突然响起,谢宴生以为是沈愿回拨来的,翻转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却是另外的人。
茶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静得能听见窗棂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沈愿端坐不动,只静静瞥向窗外,用沉默拉长了等待的时间。
从发现清园换了守卫,章管家不知所踪开始,她就在赌。
赌谢宴生会不会主动来。
清园是谢宴生的领地,到处是谢宴生的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等谢宴生。
只是觉得,应该等等他……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等一等。
老爷子本以为沈愿会惊慌错愕地询问缘由,再声泪俱下地哭求着不离婚。
没成想她不仅反应淡淡,还有闲心看窗外风景。
老爷子登时拉下脸来,并将正在通话的手机屏幕朝下放在茶桌上。
“沈愿,爷爷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你、呵护你的丈夫,宴生需要的则是和他门当户对,能并肩同行的世家千金。你与宴生……实在不般配。”
若早些时候听到老爷子这番话,沈愿或许会顺水推舟。
毕竟她一直在寻找机会摆脱谢宴生的控制,好继续追查母亲失踪的真相。
但此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照片里谢宴生的背影,与监控录像中的身影重合度太高。
这意味着谢宴生不仅是母亲失踪案线索的知情者,更是当事人之一。这种情况让她离开谢宴生,无疑是让她在距离真相最近时宣告放弃。
想清事情脉络,沈愿敛回视线,轻声开口回答,“爷爷,我不接受您的提议。”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命令!”
“我也不是在争取您的意见。”沈愿坦然道,“我与宴生结婚时,没征询过任何人的想法,离婚也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安排。”
“放肆。”老爷子怒拍桌面,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紫砂壶里滚烫的茶汤飞溅到沈愿手背上,她忍着灼热的痛意,忽略顾鸿充满压迫的目光,起身朝老爷子欠身行礼。
“抱歉爷爷,是我说话失了分寸。”沈愿并不想与老爷子闹僵,软下语气,“如果爷爷认为我哪里做得不对,我愿意学习改进。但离婚这件事,恕我不能从命。
爷爷没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
她说完转身往茶室门口走。
老爷子瞥了眼手机,眼里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欣慰之色。
谢宴生需要一个无条件站在他身边的人。
顾鸿不疾不徐地啜了一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愿伸手拉开茶室门,却发现两名守卫早已并排挡在门口,壮硕魁梧的身躯宛如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沈愿只得回头看向老爷子,“爷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老爷子没说话,矍铄的目光落在顾鸿身上。
等守卫重新将门关上,顾鸿才放下茶盏,身躯后仰靠在椅背上,一派高位者施舍低位者的姿态,“说说离婚的条件吧?”
沈愿,“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谢宴生。”
要谢宴生这个当事人。
顾鸿,“你配不上他。”
沈愿不轻不重地反驳,“配不上也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难怪九洲说你难缠,果真有一张伶牙俐齿的巧嘴。”顾鸿轻蔑笑了声,语气不耐,“你孤身一人,既无靠山又无背景,没有利益捆绑的婚姻,又能维持多久?”
沈愿正思索着如何回答。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是肉体倒地的闷响。顾鸿神色微变,知道谢宴生来了。
“书记,谢总他……”顾鸿的守卫仓皇推开门,话音未落便被人从后面一脚踹翻,直挺挺倒在沈愿脚边。
沈愿转过身望向门外。
谢宴生踏着满地狼藉走进来,身后跟着章管家和张特助,久不见的阿谨也在,再往后看,顾鸿带来的保镖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呻吟哀嚎。
谢宴生长身挺立在茶室门口,确认沈愿无恙,淡冷的视线才落在顾鸿身上。
“顾书记,你越界了。”
老爷子悄无声息地收起手机。
顾鸿凌厉的目光在谢宴生满是冷意的眼睛上停留片刻,忽然笑了声,“为了个女人,连规矩都忘了?”
谢宴生走到沈愿身侧,抬手将她温柔揽入怀中,声音却如雪水冷冽,“在我的地盘,轮不到你姓顾的来讲规矩。”
这话戳中顾鸿逆鳞,气急之下拍案而起,“谢宴生,纵使你再不想承认,你也是老子的种!体内淌着顾家的血!”
谢宴生嘴角勾起讥讽轻笑,“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
顾鸿铁青着脸说不出话。
谢宴生短短几个字不仅挑衅了他的官威,更践踏了他身为父亲的权威,登时气昏了头,捞起桌上的紫砂壶朝谢宴生扔过去。
“小心。”
沈愿在茶壶飞来之前挡在谢宴生面前。
从谢宴生出现那一刻开始,她眼前全是相册里那几张照片,以及监控截图里的被拉去缅北做器官移植的青年。
在没有完全确认两者身份之前,她不能让谢宴生身上受伤。
但她忘了刚被茶汤烫到过。
茶壶正好砸中她背心,发出一声闷响后,滚落在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