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再有上三日就到崇云山了。”徐嬷嬷上了马车来跟裴柚禀告,手上托盘中还放着清热解火的梨子羹。
裴柚双手托腮,倚在面前的桌子上,对面是捧着碗胡吃海塞的银昭。
“好吃好吃,还要一碗......”银昭捧着碗,把剩下的甜汤都喝干净,忽然觉得自己来保护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没什么不好的。
毕竟伺候她可比伺候江司年那个没有心的主子好多了。
裴柚伸手,白白嫩嫩的三根手指竖起来,“你已经吃了三碗了,再吃给钱。”
银昭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周扒皮,不给工钱就算了,连口饭都不给吃。”
裴柚咧嘴一笑,两只小手一摊开,笑嘻嘻道,“那你把之前吃的三碗吐出来。”
银昭旗鼓顿熄,“好好好,我承认我是吃的有点多了,但是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吃多一些怎么了......”
徐嬷嬷将梨子羹放在自己小姐面前,好整以暇地看一眼这个深眼眶高鼻梁,一眼雌雄莫辨的男子。
本来觉得公子派一个外男来保护小姐,多少有点不合适。但是这么多天观察下来,这位姓银名昭的大人比小姐更爱重美貌,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银昭大人瞧着比昨日丰腴了,要是我家小姐也有这样的胃口,老奴怕是睡着了也要笑出来。”
徐嬷嬷一句话,倒是让银昭笑不出来了,他扬起手来摸上自己的脸,手腕上悬挂的银饰叮当作响,“我胖了?”
裴柚拿起调羹来舀起来甜汤喝,杏仁眸子瞟一眼银昭,将嘴里的甜汤咽进去。
“是啊,你看,你的脖子要跟下巴一般粗细了。”裴柚眼睛亮晶晶的,伸手在银昭下巴到脖子那一节晃了晃。
银昭爆发尖锐爆鸣声,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摸了摸自己光洁如初的下颚线。
就看见裴柚已经笑的软了身子,一双水润的杏仁眸子弯弯的成了月牙儿,像是偷腥成功的小狐狸。
“你和江司年一个赛一个的坏!”银昭说完,愤然起身下了马车,“绝交,马上绝交!”
裴柚瞥一眼窗外,刚好和探出头来观察情况的银昭来了个对视。
看着银昭又缩回去,裴柚无所谓地喝一口甜汤,花瓣似娇嫩的唇亮晶晶的,显得脸色也格外娇俏。
徐嬷嬷看在心里,这一路上全是沉闷的下人,连个陪着小姐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虽然小姐乖巧懂事,从未说过这些,但是徐嬷嬷还是能看到小姐消沉无聊的模样。
银昭大人来了,还能陪小姐说说话。
“银昭大人似乎生气了。”徐嬷嬷提醒一句。
裴柚舔一舔唇瓣,“没关系,晚上开饭的时候他就好了。”
徐嬷嬷哑然失笑,但是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银昭大人也是个孩子心性。
徐嬷嬷下了马车,裴柚欢悦的神色稍稍收敛,手中的调羹慢慢搅着碗中略显粘稠的汤,神色显出一点愁闷。
银昭比赵端明好糊弄多了,裴柚不需要用什么话术,就能轻而易举从银昭口中知道很多东西。
比如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江司年已经去过那么多地方,无论是迷雾重重的南疆,苍茫无尽的大漠,他遇到了比她记忆中更多的危险。
然而这些裴柚一无所知,只是从银昭口中听到了江司年身上的一道道伤疤,有一种她从未真正进入过江司年的生活的感觉。
包括这一次,江司年只是自顾自地选择把她送出京城,推的远远的。
裴柚悄悄掐住指尖,失神之间,手指已经被自己捏的没了血色。
“诶呦喂我的大小姐,您这是干嘛!”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银昭,又急赤白脸地出现在裴柚面前。
裴柚回了神,手上的力气自然一松,却已经出现了两道深深的紫色指甲印。
裴柚扬起来笑脸,两个梨涡圆圆的全是乖巧,“其实我在算命,你信吗。”
裴柚一边说着,一边像是算命先生似的用大拇指在自己的每一个关节处掐了掐。
银昭盯着裴柚的动作,慢慢抬起脸来,“我信你大爷。”
裴柚微微一怔,反应满了半拍,“我没大爷。”
银昭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被气晕过去了,“喂,京城里面流传的策论其实不是你写的吧!”
裴柚不知道怎么又扯到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但还是好脾气地跟着转换了话题,“是我写的。”
看着眼前女孩乖乖巧巧的模样,银昭有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那就是聪明才智全用在读书上了,其实是个呆瓜。”
裴柚听出来他在夸自己,虽然是用的又踩又夸的形式。
“其实我书读的很烂,但是还是要谢谢你哈。”裴柚心中松了一口气,自己掐自己这事就这样揭过去了。
“你别以为这样转移话题,我就能......”
银昭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马车外一阵骚乱,兵器相接之声嗡嗡作响。
这下是真要先翻篇不提了,银昭抽身从马车中出来,十分贴心地将马车的帘子都放了下来,不让裴柚看到血腥的屠杀现场。
银昭一身南疆服饰立于马车顶上,繁杂的银饰在阳光底下折射出亮眼的白光,顿时吸引了不少刺客的目光。
国公府的侍卫,以及伪装成侍卫的飞云卫已经将两辆马车围住,训练有素地与刺客拼杀。
银昭眸中戾气一闪而过,翻手执于眼前,银链垂下,遮掩住手中银针翻出的冷光,不过随手挥出去,被扎到的刺客就躺在地上失去声息。
坐在马车中的裴柚静静听着马车外的喧嚣,以及脑袋顶上时不时传来的银昭的嚣张叫喊,“呦,就你们还出来执行任务啊!”
“吃小爷一针!”
“诶诶你别过来啊,我有巨物恐惧症,见不了大蠢货。”
裴柚淡定的听着这些来自南疆的新鲜话,伸手舀了一勺炖的软烂的梨子塞进嘴巴里。
嗯,好吃。
她从来没想到原来打架也能这么吵,但是银昭给他打开了一扇新大门。
“夫人!”
侍琴姑姑的声音像是利剑穿刺而来,裴柚手中的调羹猝然掉落。
仔细听,就连银昭嚣张的叫嚷声都消失不见了,裴柚心中一紧,素手掀开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