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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柚的抗拒是行之有效的,江司年真的滚得很远,远到裴柚的余光中再也看不到那道修长身影。

“小姐,该换药了。”

徐嬷嬷拿着托盘进门来,看到裴柚百无聊赖地窝在软榻上看画本子。

裴柚这才坐直身子,顶着一头被自己蹭乱的头发,了无生趣地打了个哈欠。

自从江司年换了她的药水,她背上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如今只有几道凌乱的红色疤痕。

她本来已经不想再涂药,只是徐嬷嬷说新生的皮肤娇嫩,所以一直坚持。

怎么又想到了他......裴柚有些蔫蔫的。

清凉的除疤药膏涂在伤痕处,徐嬷嬷动作利索,一边说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九皇子也派人送来了除疤的药膏,只是效果不如国公府送来的......”

裴柚只是随便听着,沈姨疼她,有什么好穿的好玩的好用的,都打包全送到了她这里。倒是最近成允殷总是送东西过来,都是一堆没什么用的小玩意。

“九皇子府还送来了一些名玩字画。”

徐嬷嬷还在说着,什么北海大珊瑚,西山青玉珏......一连串报菜名似的,裴柚却兴致缺缺。

她刚开始还拒绝,可是东西一退回去,成允殷就像是来兴致了,下一次送的会更多。

后来裴柚也懒得挣扎了,摆摆手全塞到库房里,像一条慵懒的咸鱼。

九皇子府看着还挺大的,却连这点杂物都放不下,裴柚心中暗自唏嘘。

徐嬷嬷涂好了药膏,将裴柚的衣衫拢好,看着还趴在榻上翻看话本的裴柚,斟酌地道,“小姐,茶楼新请了一个说书人,您有兴趣去看看吗?”

裴柚翻书的手微微一顿,视线还停留在自己手中的话本子上,这本书她已经看过三遍,如今读来索然无味,然而她还是没有放下。

“太热了,不想出门。”裴柚漫不经心地回答,抱着书在床上自顾自地转了一圈。

“而且明日夫子要检查功课,没时间出去的。”

徐嬷嬷看了眼摊放在桌面上,连翻开都没有过的书本,再看一眼榻上翘着脚翻话本的小姐,轻声叹了口气。

什么天气热、检查功课,不过是小姐不想见公子的借口罢了。

不知道是在敷衍她这个局外人,还是在给自己的逃避找借口。

裴柚一页一页翻着书,黑花花一片的字迹却一点都没有进到脑子里。

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了有些过分的话,下一秒又觉得是江司年做了很过分的事,所以才让她这样生气。

可是江司年从不会由着她生这么长时间的气,如今他已经快半个月不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是茶楼和非衣坊的事务太过于繁忙,还是说他现在人已经不在京城?

裴柚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脑子里在想什么,晃了晃脑袋,他都这样对待自己了,难不成她还要惦记着江司年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吗?

“裴柚!”顾尔晚的声音远远传来。

裴柚在听到的一瞬间就支棱起来,翻身下了榻去开门。

外面阳光灿烂,恍得人睁不开眼睛,因着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而多添了几许清凉。

“快,出门玩呀!”

顾尔晚站在院子中间,同探出头来的裴柚对视,一边兴高采烈地招呼着,跟在她身边的小丫鬟紧跟慢跑才撑伞赶上她,累的气喘吁吁。

裴柚眼睛一瞬间亮了,将身上松松垮垮没个正行的衣裳整理成能见人的模样,裴柚伸手随意地给自己挽了一个发髻,就打算跟着顾尔晚离开。

徐嬷嬷在身后喊道,“小姐,明日的功课......”

“明日的功课,自然是明日再说。”裴柚头也不回地扬声道,怎么也不见方才忧心学业的模样。

徒留一把老骨头的徐嬷嬷站在原地,又忧又喜。

她见过小姐刚来京城时谨小慎微的模样,细若蚊声的回答、怯懦自卑的神态.....自然就乐得见到小姐如今敢笑敢闹的面容。

顾小姐和钱小姐一个动若脱兔,一个静若处子,都是这京城里顶好的姑娘家。

当然,她家小姐是最好的姑娘家。

不知道在徐嬷嬷心中自己有如此之高的评价,裴柚被顾尔晚亲亲热热地挽着手往外走。

“我跟你讲哦,那鱼香大抄手的摊子新上了糖水,用洋薯加上糖一起熬煮,煮到汤开始粘稠,洋薯质地软糯弹牙的时候,就成了。”

顾尔晚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下一秒就端来一碗糖水来吃。

跟着顾尔晚总能吃到京城最正宗的零嘴,听到最有意思的剧目,一整天都不会无聊。

裴柚一双杏仁眸子亮了亮,两人挽着手一起往侯府门口走。

迎面看到陈云心扶着母亲走过来,裴柚脚步微微顿住。

苌婉毕竟是裴柚的母亲,还是生身母亲,纵使她对裴柚犯下天大的过错,都能被这个身份轻松化解。

早在裴柚能下地行走之后,苌婉的禁足就已经解开。如今丝毫不显弱势的贵太太斜睨着面前与自己并不相似的女儿。

眼神中已经不再克制自己的厌恶。

陈云心看到一身素色的裴柚,清秀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妹妹好不容易出了院子,这是又要到哪里去?”

说完,陈云心自己脸上一僵,连忙改口,“是姐姐的不对,妹妹如今身份高了,就算不来与母亲请安都不算什么,出去哪里岂能是我可以置喙的......”

她话里有话,裴柚心里清楚的像是明镜。一张素白消瘦的小脸上却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甚至伸手拉了一把想要为她打包不平的顾尔晚。

陈云心话语上的心机粗陋浅显,就连两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姐都能够听出来,母亲做了几十年的侯府夫人,不可能听不出来。

端看信不信罢了。

“呵,本夫人哪敢劳驾国公小姐来请安。”苌婉眼神轻蔑,语气淡淡,伸手拍了拍陈云心扶着自己的手,“走了,心儿。”

裴柚敛下眉眼,闭口不言,即使不让她请安是母亲自己的要求。

待母慈子孝的一对走远,顾尔晚鼓着一张包子脸愤愤不平。

“你那假姐姐都要骑到你头上去了,你居然还能忍?”

“侯夫人到底是不是你亲母亲啊,哪有这样的......”

裴柚轻轻摇了摇脑袋,拽着顾尔晚的手臂向外走去,直到坐上了顾家的马车,两个小姑娘都没有说一句话。

顾尔晚生气裴柚的软弱,但是也反应过来侯夫人毕竟是人家的生母,当着裴柚的面说她亲生母亲的不是,到底是太过于残忍了。

裴柚抬眼,正好与顾尔晚纠结的目光对视,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一副愁眉苦脸,不馋你的糖水了?”

顾尔晚瞠目结舌,“你不生气,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