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如墨,盛阮整理好书桌上的书,看到宴祁御站起身来。
盛阮指尖微颤,跟着站起来,“你……要走了吗?”
宴祁御看着她,“去民宿。”
她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酸涩的情绪渐渐在胸腔里翻涌。
她跟着宴祁御的脚后,走到门口。
看着他将手搭到门把手上,忍不住开口:“要不……你住在我这儿吧?”
安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
盛阮垂下头,抿了抿唇。
宴祁御却突然转身。
“家里有两张床?”
宴祁御一步一步靠近盛阮。
盛阮完全被他的身影笼罩。
她下意识后退,背后抵上冰凉的墙面,心跳剧烈跳动。
家里的确有两张床,只是侧卧那张床……除了床,连个床垫都没有。
鬼使神差的,盛阮仰起头看向宴祁御,“一起睡不行吗?”
宴祁御微微眯了眯眼睛,“不行。”
这小孩,知不知道自己在对一个成年说什么。
盛阮拽住对方的袖口,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期待,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这样会有多大的杀伤力。
宴祁御抬手捂住盛阮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关了灯的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伴随着两人一轻一浅的呼吸声,盛阮小声说:“我睡觉很老实,不会乱动的。”
盛阮攥着被子的一角,闭上眼睛,渐渐陷入熟睡。
宴祁御听着盛阮平稳的呼吸,长长吐出一口气,往床边挪了挪,尽量和盛阮保持距离,闭上了眼睛。
深夜,熟睡的少女翻了个身,将被子卷到自己身上。
宴祁御睁开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小孩睡的热了,将被子踢到一旁。
没一会儿,热度散去,少女又转了个身,丝滑的将被子抱进怀里。
可这样她还是不满足。
宴祁御看着睡熟的盛阮,抱着被子一点点往他这边靠,像只寻求温暖的小猫。
他无奈地叹口气,伸手将人连被子圈进怀里,重新闭上了眼。
睡梦中的盛阮感受到热源,将怀里的被子一脚瞪开,整个人往热源上贴……
*
盛阮做了一晚上的美梦,睁开眼时已经早上八点了,床上只剩下她一个。
盛阮望着身旁的位置,眨了眨眼。
为什么她会下意识想床上还应该有个人呢?
刚睡醒的大脑还没有彻底苏醒,煎蛋的香气先飘进了她的鼻子里。
盛阮呆了一下,坐起来。
昨天,她还想把宴祁御留下了。
她穿着珊瑚绒睡袍走向厨房。
原本清冷的像样板间一样的厨房,此时冒腾着热气。
宴祁御挽着衣袖,米白色的围裙带在精瘦的后腰上系成蝴蝶结。
盛阮看到这一幕,荒唐地想,如果宴祁御只属于她一个人就好了。
她可以努力赚钱换个大房子,然后把宴祁御藏在里面……
宴祁御早就注意到门口的人了。
可盛阮站在门口半天没进来,也没出声。
宴祁御转过头,只见小孩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都红了。
“去餐桌等着,马上就好了。”
盛阮听到声音,回过神,小脸一热。
宴祁御将金黄的鸡蛋饼装盘端上桌,将筷子放到盛阮手边:“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她咬下一口,外酥里嫩,蛋液混着培根的咸香在舌尖散开。
盛阮的眼睛瞬间亮了,“太好吃了!”
光盘后,盛阮想起什么似得抬起头:“等会儿还要上课吗?”
“你想上课吗?”
盛阮垂下眸子,没说话。
但是她已经无声告诉了宴祁御:她不想。
下午宴祁御就要走了。
他们可以相处的时间,只剩几个小时。
盛阮有点不想学习。
宴祁御的目光落到盛阮的手腕上,抬起手在她头上摸了摸,“那就休息一上午吧。”
盛阮垂着头,点了点头。
“下去和我一起去京都城。”
盛阮猛地抬起头。
宴祁御温声说:“带你去看看你的手腕。”
盛阮下意识捂住手腕。
出门买票时,宴祁御突然开口:“以后不要和别人一起睡。”
“女生也不行。”
盛阮疑惑抬头,忽然注意到宴祁御眼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青。
他没有睡着,是因为自己吗?
可她每天醒过来,和晚上睡着的样子没有变化。
宴祁御的意思应该是不要随便邀请别人在家里住下吧?
少女红着脸点头。
下午三点,两人坐上去京都城的火车。
*
次日,清晨六点,盛家。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安静用完餐,盛夫人放下筷子,对盛心瑶说:“医生说你爷爷的旧疾又犯了,需要住院观察,我要去陪护,就不顺利送你回学校了。”
盛心瑶咬了咬嘴唇,“我也想去看爷爷。”
盛夫人皱眉:“在高考前,你不用操心别的事。”
盛心瑶低下头,桌下的手紧紧抠在一起。
*
京都城,市区中心医院。
金教授看着电脑上的片子,“最近右手用的多吧?手腕恢复的有点慢,打个固定石膏吧。”
“尽量让手腕保持休息,恢复的好两个月后就能做手术了。”
盛阮抬头,故作镇定地问:“手术后可以打游戏吗?”
金教授笑了笑:“别人我不敢说,但你的手,可以。”
“不过在手术前一定不能让手腕感到疲累。”
“不然会影响手术时间,你看我这么大年纪了,能做手术的时间可不多了。”
金教授开玩笑的话让盛阮悄悄松开了攥在一起冰凉的手指。
走出诊室,盛阮的手指都还是抖的。
宴祁御伸出手,将小孩的手攥进自己的手里,“吓坏了?”
盛阮不想承认却还是点了点头。
盛阮冰凉的手在宴祁御温暖的手掌里逐渐回温。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电梯门口。
盛阮抬头,刚要按电梯,宴祁御突然问:“要不要去看看爷爷?”
盛阮愣住,然后点了点头。
她跟着宴祁御的脚步,来到住院部,推开病房门前一刻,心脏都是忐忑的。
“是阮阮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的瞬间,盛阮脚步猛地顿住,红了眼眶。
不是宴祁御的爷爷,是她的爷爷,她还是盛家大小姐时的爷爷。
从盛阮有记忆来,爷爷就是对她最好的人,可是后来,直到离开盛家前,她都没能再见到爷爷。
爷爷的头发全白了,模样也消瘦了,这一刻,时间好像在他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病床上的人笑着看着门口的盛阮:“阮阮,到爷爷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