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欢坦然与他目光相接。
嗯……确实不能跟他说实话,就算他再追问也是徒劳。
魏刈却似是十分体谅般颔首,“琪王生性多疑,府中戒备森严,层层关卡,能留个办事的人确实不易,苏二小姐这般谨慎,倒也合情合理。”
苏欢:“……???”
这人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听这意思,他竟以为自己在琪王府有线人?
……这借口倒也好用,往后行事若有疏漏,大可以推到那个子虚乌有的“线人”身上。
她未置可否,在魏刈眼中便成了默认。
这人向来是有三分本事便能翻出十分风浪的主儿,这般情形倒也不稀奇。
魏刈知趣,并未多问,苏欢暗自松了口气。
山雨淅沥,山洞内愈发静谧。她稍抬手臂,肩上伤处牵扯,疼得她眉心微蹙。
“那些人倒执着得很,从清河镇追到帝京仍不肯罢休。今日偷袭的少说有五人,皆冲你而来,稍有差池———不过琪王殿下功夫倒是不错。”魏刈偏头看来。
苏欢眨眨眼:“看我作甚?”
“日后有事想问,直说便是。”魏刈目光澄明,黑眸如深潭。
苏欢挑眉,未及回应,便听他直言:“今日刺客,确是魏鞒所派。”
雨声渐歇,这话清晰落进耳中。
苏欢着实意外,本是试探,不想他竟直接承认了。
见她眸中闪过茫然,魏刈心情颇佳:“不信?”
“倒也不是,只是……我以为你不会说。”苏欢坦言。
按常理,魏刈这般算无遗策之人,不该将这般隐秘轻易示人,何况她与他并无瓜葛。
“我也以为你不会问。”魏刈淡笑,从前她总对他避之不及,生怕牵扯半分。
苏欢默然。
自打那夜梦境之后,她便知此事已身不由己。既已决意入局,自然要探清虚实。
“他今日相邀,不过是借机除你?成则必杀,败则洗清嫌疑?”苏欢追问。
魏刈眸光微动:“你听见了?”
“零星几句。”
他倒也不避讳:“他知道我必不会应,从始至终,不过是场算计。”
“应何事?”苏欢追问道。
恰在此时———
冷傲带人匆匆寻来,见着冷翼便急问:“主子呢?”
冷翼摇头:“尚未寻到。”
冷傲拉他到一旁,压低声音:“怎会出此变故?不是都安排妥当?”
冷翼宽慰:“主子福大命大,定无大碍。”
冷傲急道:“这山林错综复杂,万一……”
冷翼咳了声:“主子与苏二小姐一道摔下去的,此刻应还在一处。”
冷傲神色微凝,继而释然:“……既如此,便放心了。”说罢看他一眼,“还是你思虑周全。”
冷翼谦逊:“谬赞了。雨势渐歇,还是快些寻人要紧,另外那些刺客……”
冷傲扬了扬下巴:“带了死士来,必不会留活口。”
暮色渐沉,寺中香客陆续放行。
苍梧山的山脚皆有侍卫严守,丞相府与尚仪府的人里外搜寻,左都御史也派了精兵,一队看守一队搜山。
钦敏郡主裙角沾泥,仍执意带队。她沿着二人坠崖处绕路而下,长鞭挥断碍眼枝桠,脚步不停。
魏鞒身上带伤,不便同行,望着郡主远去的身影,皱眉吩咐:“多派些人,护好郡主安全。”
“是!”
身后侍卫劝他歇息,他却盯着深不见底的山崖,眼底寒光一闪:“本王在此等候,不必多言。”
……
天愈发暗了,山风裹挟着湿冷之气,苏欢渐渐有些撑不住,眼皮发沉,终是偏头倒在了一旁。
魏刈忽觉肩头一沉,侧目看去,只见少女睫毛轻颤,面色泛着病态的苍白,几缕碎发黏在额角,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