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春桃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
“小姐,今儿的日头可真毒。”
卿梦萱握着银簪的手猛地收紧,镜面映出她眼底一闪而逝的警惕,余光扫向床底藏着情报的陶罐。
“春桃……”
“你记着今天去把院角的茉莉浇些水,这也得打理一下。”
春桃应了一声,转而直奔院中的水井跑去。
随着她费力地绞动辘轳,木桶撞击水面发出“哗啦”声响。
日头毒辣,晒得她后颈发疼。
“这鬼天气,连打水都得比平日里多费三分力。”
刚把盛满水的木桶提上来,隔壁厨房的李婶探出头来。
“春桃,帮我带两桶水过来,灶台要烧火呢!”
“就来!”
春桃应了一声,弯腰去扶歪斜的木桶。
这时,一个小厮抱着刚洗好的衣物匆匆跑过,脚步匆忙间,肩头搭着的衣物散落。
“哎哟,你慢些!”
春桃蹲下帮忙捡拾,余光瞥见一块绣着金线的帕子……
那帕子边角精致的莲花刺绣在阳光下格外惹眼。
她正要提醒,那小厮却慌慌张张抓过衣物,连句谢都没说就跑远了。
“怪里怪气的。”
春桃嘟囔着,捡起地上的帕子,准备等会儿碰见再还给他。
指尖触到帕子的瞬间,感觉里面似乎夹着什么硬物,抖开一看,半张字条滑落出来,上面潦草写着“戌时三刻,角门”。
字迹边缘还带着水渍,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春桃攥着帕子,心里直发怵,总觉得这事儿透着股诡异。
她把帕子塞进袖兜,提着水桶往厨房去,一路上都忍不住往四下张望,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等送完水回到房里,春桃急忙掏出帕子。
卿梦萱正在窗边整理发饰,见她神色慌张,不由得皱起眉头。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春桃赶紧关上门,抖着手拿出帕子和字条:“姑娘,我刚才打水时,从一个小厮那儿捡到的,看着不像是普通物件。”
卿梦萱接过帕子,看到莲花刺绣的瞬间,脸色骤变。
她展开字条,还没来得及细看,前院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兵器碰撞和人跑动的声音。
卿梦萱冲到窗边,只见几个侍卫正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走过。
还不等卿梦萱诧异,结果春桃却率先一阵惊呼。
“姑娘,那人就是我刚跟你说的掉了帕子的人……”
“嗯?”
卿梦萱闻言顿时黛眉紧蹙……
怎么自己好端端在屋里都能牵扯上这种破事?
而且在萧妄眼皮子底下杀人……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姑娘!”
卿梦萱尚且还在疑惑之际,房门被猛地撞开。
等两人转头,才发现黑衣侍卫提着滴血的长刀站在门口,眼神阴鸷,“殿下有请,请姑娘即刻书房一趟。”
侍卫的目光在春桃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卿梦萱手中还没来得及藏起的帕子。
“我知道了。”
卿梦萱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声音发颤:“我……我这就过去。”
她顺手将帕子丢在桌上,裙摆刚要扫过门槛,却听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
回头时,正见侍卫如鹰隼般的手已攥住帕子。
“这帕子,从何处得来?”
侍卫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刀锋般的目光在她和春桃之间来回扫视。
“这东西……”
春桃双腿一软,险些跌坐在地,却还是硬着头皮抢声道:“是我在院里打水时,撞上一个小厮。”
“这帕子是从他身上掉出来的,我……我顺手就捡回来了!”
她话音未落,已吓得牙齿打颤,双手死死揪住裙摆。
“哦?”
侍卫盯着春桃煞白的脸,半晌才转向卿梦萱:“多嘴问一句姑娘,她说的可是实情?”
“是,我就在旁边看着。”
卿梦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春桃捡回帕子后,便交给了我。”
她余光瞥见春桃微微发抖的身影,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先是府内杀人,紧接着又是盘问……
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既如此,我自会禀报殿下。”
侍卫将帕子揣入怀中,刀鞘重重撞在门框上发出闷响,“走吧。”
话虽如此他却仍站在原地,目光如毒蛇般缠绕着春桃。
过了许久,才猛地转身,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卿梦萱跟在侍卫身后,脚步虚浮。
烈日下的回廊仿佛没有尽头,蝉鸣声刺得耳膜生疼。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那帕子上的纹路,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卿梦萱忍不住在心里盘算。
“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就在卿梦萱有些惴惴不安之际,身前的侍卫忽然停下脚步。
“姑娘,到了。”
书房的门半掩着,血腥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卿梦萱深吸一口气,正要跨进门,却听见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紧接着是萧妄暴怒的咆哮。
“太子这是欺人太甚!”
这突兀响起的叱骂,让卿梦萱猝不及防下退了一步……
铿锵!
耳边猛然一震,卿梦萱只觉得身后忽然多出了一堵墙,随即下意识回头一看。
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后背似乎撞上黑衣侍卫铁甲。
“对……对不住。”
卿梦萱下意识开口,随即强挤出一抹笑容抬头。
可直到她顺着视线看到那黑衣侍卫的双眼,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后颈。
那侍卫纹丝不动,喉间却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
这……
这是干什么?
“你……你这是干什么?”
她强压下战栗,正要转身质问,结果突然面前突然被侍卫那如同铁塔一般的身形堵得严严实实。
“姑娘这是做什么。”
侍卫扯动嘴角,露出两颗森白的犬齿,“眼下我们可是在殿下门前,姑娘非但不进去,反倒想在门前拖延……”
“莫不是心里有鬼?”
卿梦萱顿时脸色煞白。
恰在此时,门内传来重物砸地的巨响,随即萧妄的怒吼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去把太子府送来的贺礼全给本王烧了!”
“就说萧蘅送来的东西,本王嫌脏!”
卿梦萱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