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秋雅生病的那几年里,家庭医生也有被谢玉珍买通的人,所有人都在告诉陆励行,程秋雅的身体已经很差了,越到后面越是油尽灯枯。
所以她死了,陆励行并不会特意去怀疑。
陆程打开车窗,寒冽的冷风卷着雪花在他指尖呼啸而过,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它一点点变的僵硬,变的通红。
今天的天气,像极了程秋雅去世的那一天。
七岁的陆程绝望的奔跑在雪地里,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也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妈妈。
头破血流,狼狈不堪,却依然追逐不上那辆带走程秋雅的灵车。
陆程不想谢玉珍死的太轻松,否则这些年他早下手了,一个人从生到死,最快不过几秒。
他不会让谢玉珍死的那么轻松。
她不是喜欢抢别人的丈夫,别人的东西么,那陆程就要看着谢玉珍一点点的痛苦,一点点失去她曾经抢来的一切。
你要和我一样痛苦,才算是道歉。
更何况,陆程根本没打算原谅。
既往不咎,太虚伪。
有位国际友人曾经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
原谅他们是上帝的事,而我要做的,就是送他们见上帝。
在华国,没有所谓的上帝,却有地狱里的阎王。
谢玉珍,注定要下地狱。
下了飞机的盛鹤宇刚打开手机,就接到了自己酒庄里管家的电话,说陆程过去了,拿了好多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两个小时了,还没出来。
盛鹤宇皱着眉说他知道了,挂了电话,程姒锦问他怎么了。
“阿程去我那喝酒了,你给顾言希打个电话,让她过去,我打电话问问许展今天阿程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盛鹤宇严肃的样子,程姒锦不敢耽搁,赶紧把地址发给了顾言希,又把事情跟她简单说了一番,跟着盛鹤宇就上了车,一路向酒庄去。
等两人赶到酒庄,一头薄汗的管家赶紧迎了上来:“盛总,程小姐,刚刚陆总又让人送了两瓶酒进去。”
“知道了,去拿备用钥匙给我。”
盛鹤宇摆了摆手,刚刚他从许展那知道陆程昨天去了程秋雅的墓地,今天又去了陆家。
许昭受伤,今天的司机是别人去的,许展也不知道具体在陆家发生了什么事。
问了他们安排在陆宅的人,只知道陆程和陆励行大吵了一架,陆励行现在还在陆程的房间没出来。
管家取来备用钥匙,盛鹤宇拦住要过去的程姒锦:“你在这等顾言希,我先去看看。”
程姒锦看着紧闭的门,最终听话的没跟过去。
盛鹤宇又去拎了两瓶酒,上前开了门,门一开,那呛人的烟味直冲出来,把他熏的眼皮直跳。
天色已经暗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照进来的一点点的余留的亮。
陆程就那么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双腿一曲一直,微弯着腰,一只手无力的搭在膝盖上面,另一只手扶着酒瓶。
从前一丝不苟的头发,有几戳懒懒的搭在额前。
颓然,落败,像一尊沉默,坚硬的雕像。
盛鹤宇隐下心底那股酸涩,啪的一下打开了灯,走过去踢了踢陆程的腿:“怎么着,这是跟你那爹吵完架,把自个儿给吵自闭了?”
陆程低声嗤笑,眉眼漠然的点了根烟,青白色的烟缓缓升起,感受一股短暂的刺激的快感,幽幽的缠上心头。
吞云吐雾间,陆程的声音很嘶哑:“回去跟你爸说,可以准备接手谢玉珍的餐饮区块了。”
盛鹤宇眉心无端的跳了几跳,刚抽进去的烟顿时呛在肺间,一阵猛烈的咳嗽声过,他看着陆程没任何表情的脸,满脸惊愕。
这位大爷,是背着他们把谢玉珍给杀了?
否则是怎么这么轻巧的说出这句话来的。
谢氏的餐饮项目在谢玉珍手上,做的最好的,是连锁快餐,盛氏和谢氏在这块一直都是竞争关系。
有点类似于肯德基和麦当劳,方圆五百米之内,有谢氏的九九香味在,就绝对会有盛氏的云城风味的招牌。
两家都是以物美价廉出名的连锁型快餐店,有着近十五年的竞争时间线。
如果九九香味没了,那云城风味基本可以做到一家独大了,这对于盛氏来说,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消息。
陆程低头点落指尖猩红,放松的往后面靠了靠:“我看了监控,陆励行在我房间里,估计已经把我妈留下的那几本日记都看完了吧。”
他这么一说,盛鹤宇就明白了,他之前听陆程说过,关于程秋雅的死,最先陆程只是有疑问。
后来是看过程秋雅的日记,得到证实,去翻查的,不过他并不清楚具体的细节。
“你的意思是,陆励行知道你妈妈的死因了?”
盛鹤宇叹气,目光触及到陆程另外半边脸的红肿的时候,猛的皱起了眉:“草!他还打你了?”
“不是,他凭什么打你啊!有他这样当爹的?打人不打脸,什么玩意啊?”
“妈的,瞅瞅这脸打的,你还靠这脸吃饭呢!”
盛鹤宇气急败坏的走来走去,又扒拉着陆程的脸看,被陆程踹了一脚,让他滚。
“行了,一个巴掌,要是能把谢玉珍拉下来,也不亏。”
陆程懒懒地掀了下眼皮,指挥着盛鹤宇干活:“给我拿个冰袋。”
盛鹤宇去冰箱拿了冰袋,摁在陆程脸上,直把陆程惹的轻嘶出声。
看着地上散落的酒瓶,盛鹤宇又重新坐下,用开瓶器开了瓶红酒,痛心疾首:“来吧,陪你喝,你这挨一巴掌,喝了哥一百万的酒,真有你的。”
陆程虚虚跟他碰了一下酒瓶,两个男人喝了酒又都沉默了下来,并排看着外面的天地。
盛鹤宇知道陆程不需要他安慰,他的内心很强大,或者是是坚硬。
要是不够强大,也活不到现在。
而且这个时候,再多的安慰也没有用,还不如陪他多喝点酒。
酒这玩意,喝多了伤身,却能短暂的麻痹神经,醉酒以后的世界,往往光怪陆离。
痛苦的,欢乐的,都抛在脑后,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大醉一场,幻如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