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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清风惊鸿客 > 便引诗情到碧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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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长安城,秋风已带着刺骨的凉意。陆昭阳一袭藕荷色襦裙,外罩月白色半臂,正从太傅府的大门走出。

她手中提着个青布包袱,里面装着给杜安带的药材和几件厚衣裳。晨风吹动她鬓边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

\"少夫人!\"

一声急促的叫喊从身后传来。陆昭阳转身,只见许义满头大汗地跑来,衣服下摆沾满了尘土。她心头猛地一紧,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包袱——许延年今日一早便去了大理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是大人...\"她声音依旧平稳,只有微微发白的指节泄露了内心的担忧。

许义喘着粗气摆手:\"大人无恙,是...是大理寺刚接了个案子。\"他三言两语将吴秋月的情况说明,陆昭阳眉头渐渐蹙起。听到\"咳血\"二字时,她已转身往回走:\"备马,我随你去。\"

陆昭阳脚步不停:\"你且去马厩牵两匹快马,我取了药囊就来。\"

不到半盏茶时间,两匹骏马已从太傅府侧门疾驰而出。陆昭阳骑术极佳,青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她微微俯身,任由秋风扑面而来,吹散额前碎发。街边卖蒸饼的小贩慌忙避让,蒸笼掀起的白雾中,只来得及瞥见一道藕荷色身影掠过。

陆昭阳勒紧缰绳,马儿前蹄扬起,稳稳停在大理寺门前。她利落地翻身下马,药囊在腰间轻轻晃动。守门的衙役见她面生,正要阻拦,许义已亮出腰牌:\"这是许少卿夫人,快让开!\"

大理寺内光线昏暗,穿过几重院落,陆昭阳闻到一丝血腥气混杂着霉味。她脚步不由加快,转过一道回廊,终于看见许延年挺拔的身影立在一间厢房外。

\"昭阳。\"许延年迎上来,冷峻的眉眼在看到她的瞬间柔和下来,\"人在里面,情况不太好。\"

陆昭阳点头,取下药囊时指尖擦过他的手掌,一丝暖意从接触处蔓延开来。她低声道:\"我看看。\"说罢掀开帘子走进内室。

厢房里只点了一盏油灯,昏暗的光线下,榻上躺着个瘦弱的身影。陆昭阳走近,轻轻掀开盖在女子身上的薄被,顿时呼吸一滞——吴秋月苍白如纸的脸上布满淤青,嘴角干涸的血迹像是凋零的花瓣。更触目惊心的是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新旧鞭痕交错,几处烫伤已经化脓。

陆昭阳伸手探向女子腕间,指尖下的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被褥下,吴秋月素色中衣已被血浸透,暗红的血迹一直蔓延到腿根。

\"备热水,再找些干净布巾来。\"陆昭阳头也不抬地吩咐,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许延年对门口的衙役使了个眼色,很快有人端来铜盆和热水。陆昭阳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滴琥珀色液体融入水中,顿时满室药香。

\"你们都出去吧。\"她解开吴秋月的衣带,对许延年道,\"让许义找个细心的妇人来帮忙。\"

许延年点头退出,顺手带上了门。陆昭阳这才完全掀开吴秋月的衣衫,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女子瘦弱的身体上几乎没有完好的皮肤,鞭痕纵横交错,左肋处一片青紫,显然是重击所致。最严重的是下腹,一片血肉模糊,流产的迹象明显。

陆昭阳取出一包银针,在烛火上快速燎过,随后精准地刺入几处穴位止血。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针都稳如磐石。吴秋月在昏迷中微微抽搐,却没有醒来。

\"少夫人,奴婢来帮忙。\"

一个四十出头的妇人端着热水进来,是许义找来的厨娘周婶。陆昭阳示意她拧干布巾:\"先擦干净她身上的血迹,动作轻些。\"

两人配合着清理伤口,陆昭阳不时从药囊中取出各种药粉。她将一种淡黄色药粉撒在烫伤处,又用银针挑开几处化脓的伤口,挤出脓血后敷上深绿色药膏。整个过程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有抿紧的唇角泄露了内心的愤怒。

\"造孽啊...\"周婶一边帮忙一边抹泪,\"这姑娘看着不过十七八岁,怎就遭这般罪...\"

陆昭阳没有接话,只是专注地处理着伤口。当她清理到下腹时,动作越发轻柔。那里不仅有流产的创伤,还有几处明显的烫伤,像是有人故意用热炭按上去的。

\"去熬药。\"陆昭阳写了个方子交给周婶,\"三碗水熬成一碗。\"

周婶匆匆离去后,陆昭阳继续处理伤口。她从药囊底层取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珍贵的雪莲膏,平日里舍不得用。此刻却毫不犹豫地挖出一大块,轻轻涂抹在吴秋月腹部的烫伤上。

门外传来许延年的声音:\"昭阳,那丫鬟也伤得不轻...\"

\"让她进来。\"陆昭阳头也不抬地说,\"我一起看看。\"

秋菊被搀扶进来时,整个人抖如筛糠。她看到榻上奄奄一息的小姐,顿时瘫坐在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陆昭阳示意她坐下,先查看了她肩头的伤。狗洞边缘粗糙,磨出的伤口深可见骨,混着泥土和血迹,已经有些发炎。陆昭阳用草药水仔细清洗,秋菊疼得直抽气,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吭声。

\"你做得很好。\"陆昭阳突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柔和,\"若不是你拼死求救,你家小姐怕是...\"

秋菊的眼泪流得更凶了。陆昭阳不再多言,专注地为她处理伤口。秋菊身上的伤虽然不如吴秋月严重,但也不少——手腕上的勒痕已经发黑,右腿外侧大片淤青,肋骨处也有骨折的迹象。

周婶端着药碗回来时,陆昭阳刚为秋菊包扎完最后一处伤口。药汁浓黑,散发着苦涩的气息。陆昭阳扶起昏迷中的吴秋月,一点点将药喂进去。大部分药汁从嘴角流出,但她极有耐心,一小勺一小勺地喂,直到碗底见空。

\"许少夫人,这位小姐能活吗?\"周婶小声问。

陆昭阳将空碗放在一旁,轻声道:\"外伤虽重,但性命应当无碍。只是...\"她看了眼吴秋月平坦的小腹,没有说下去。

日影西斜时,吴秋月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些。陆昭阳收起银针,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她走出厢房,发现许延年正在廊下与周寺正说话。见她出来,许延年立即迎上前。

\"如何?\"

陆昭阳轻轻摇头:\"外伤我已经处理好了,但内里亏损严重,需要静养。\"她顿了顿,\"她们可有去处?\"

许延年眉头紧锁:\"吴家不肯收,刘府自然回不得。\"

\"那就去安仁坊吧。\"陆昭阳不假思索道,\"我那院子还空着,正好安置她们。\"

许延年握住她的手:\"我让许义带人护送。\"他指尖轻轻摩挲她手腕内侧,那是只有两人明白的亲昵。

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缓缓驶向安仁坊。陆昭阳骑马跟在旁边,不时透过车帘查看吴秋月的情况。秋菊坐在车厢里,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家小姐,眼中满是感激。

安仁坊的小院依旧整洁,杜安早已得了消息,烧好了热水备好了干净被褥。

见到陆昭阳,老人激动得直搓手:\"少夫人,老奴把东厢房收拾出来了,炕也烧热了。\"

陆昭阳点头:\"有劳杜伯。\"她指挥着众人将吴秋月轻轻抬进屋内,又吩咐杜安去请隔壁的王嬷嬷来帮忙照料。

等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月上柳梢。陆昭阳检查过药炉上熬着的汤药,又叮嘱了王嬷嬷几句,这才准备离开。秋菊追到院门口,扑通跪下就要磕头。

\"不必如此。\"陆昭阳扶起她,\"明日我再来换药。\"

秋菊泪眼婆娑:\"少夫人大恩大德,奴婢...\"

\"照顾好你家小姐。\"陆昭阳打断她,声音虽轻却坚定,\"有什么需要,告诉杜伯便是。\"

回太傅府的路上,陆昭阳放慢了马速。秋风吹落道旁梧桐叶,打着旋落在她马前。她想起吴秋月身上的伤,想起那未出世的孩子,心头像压了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