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尾巴子,学名叫做乌苏里拟鲿,一般比嘎牙子要大一点。
同样肉质也要比嘎牙子嫩一些。
嘎牙子就是南方的黄辣丁。
江岔子上波光粼粼,三个人找了位置坐下,拿出来了老毛子的那钓竿。
陈光阳掂了掂手里银光闪闪的金属竿,竿身冰凉顺滑。
握把处缠着防滑的黑色胶带,手感比村里自制的竹竿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玩意儿真带劲!“二埋汰搓了搓手,从罐头瓶子里挖出几条肥蚯蚓,“听说牛尾巴子就爱吃活食,专挑深水区的石缝钻。“
三狗子已经麻利地穿好鱼线,铅坠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弧,“扑通“落入二十米外的江心。
他扭头冲陈光阳挤眼睛:“光阳,赌五毛钱看谁先上鱼?“
陈光阳没急着下钩,蹲在岸边翻了翻湿润的泥沙。
几只小河虾惊慌逃窜,他眼疾手快地捏住一只,青灰色的虾壳在指间拼命弹动。“
牛尾巴子精着呢,得用这个当诱饵。“
说着把虾头掐掉,露出嫩白的虾肉穿在钩尖上。
江风裹着水腥味掠过耳畔,浮漂随着波浪轻轻摇晃。
二埋汰突然压低声音:“去年老刘头在这片江湾捞到条七斤多的牛尾巴子,鱼鳔晒干了比巴掌还大。“
他比划着,袖口沾着蚯蚓黏液的反光。
“哗啦!“三狗子的浮标猛地沉入水中,竿梢弯成惊心动魄的弧度。
他手忙脚乱地收线,钓绳在水面割出细碎的浪花。
“操!是条大的!“话音未落,鱼线突然一松,三狗子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栽进江里。
陈光阳瞥见远处翻起的水花,摇摇头:“让你用细线,牛尾巴子嘴壳硬,得慢慢溜。“
他从裤兜掏出个小铁盒,里面是用白酒泡的玉米面饵料,捏成团挂在虾饵旁边。
饵团入水的瞬间,几条小鱼苗立刻围上来啄食。
别说,在这个年头,能用这么牛逼的方式钓鱼,陈光阳也觉得有趣。
日头渐渐西斜,江面镀了层金箔似的粼光。
陈光阳的浮漂突然颤了颤,接着以极慢的速度斜着下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拽着走。
“来了。“陈光阳屏住呼吸,手腕轻轻一抖。
鱼竿瞬间弯成满月,线轮“吱吱“作响。
水下传来剧烈的挣扎,搅得江水翻起浑浊的浪花。
三狗子扔下杀到一半的鱼冲过来:“我操!这得挺大啊!“
陈光阳半蹲着放低重心,左手稳稳控住线轮。
水下的家伙突然发力冲刺,鱼线割开水面发出琴弦般的嗡鸣。
“不能硬拽。“他喃喃自语,感受着通过鱼线传来的每一分力道。
当拉力稍缓时立即收线,遇到挣扎就适当放线,像在跟个看不见的对手跳交谊舞。
十分钟后,一条金黄油亮的牛尾巴子终于浮出水面。
鱼尾拍起的水珠溅在三人脸上,带着腥甜的江水味。
这鱼足有小臂长,黄黑相间的斑纹在夕阳下像流动的琥珀,两根触须倔强地翘着。
“绝了!这得是牛尾巴子王吧?“
三狗子伸手要抓,被鱼尾“啪“地甩了个耳光。
陈光阳笑着用抄网兜住,鱼鳃一张一合地鼓动着。
正当他们围着战利品啧啧称奇时,陈光阳的余光瞥见二埋汰那根靠在石头上的鱼竿正被缓缓拖向江水。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竿把,瞬间传来的巨力差点把他拽个趔趄。
鱼竿弯得几乎对折,线轴疯狂转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还有更大的!“二埋汰的惊呼被江风吹散。
陈光阳双脚抵住岸边的树根,军靴在湿泥上犁出两道深沟。
这次的水下对手完全不同,不是牛尾巴子试探性的拉扯,而是持续不断的凶猛拖拽,像是被江底的什么怪物咬住了钩。
鱼线切入水面形成的V形波纹不断延伸,指向江心最深处。
陈光阳能感觉到这一条鱼很大很大。
“放线!快放线!“三狗子急得直跳脚。
陈光阳拇指轻按线轮,放出十几米鱼线缓解压力。
水下生物似乎察觉到阻力减小,突然改变方向朝右侧突进。
二埋汰不知从哪找来根粗木棍:“要不要我下去......“
“别动!“陈光阳喝住他,汗水顺着太阳穴滑到下巴。
他缓慢而坚定地开始收线,每一次摇轮都像在转动命运的门把手。
鱼线时松时紧,这场无声的角力持续了足足二十分钟。
有几次那生物几乎要挣脱,又被陈光阳巧妙地变换角度重新控制住。
江面突然炸开巨大的水花,一条黑影在夕阳下闪现。
银白色的鱼身足有成人那么长,背鳍像锯齿般划破水面。
还没等他们看清,那巨物又沉入水中,鱼尾扫起的浪头直接扑湿了三人的裤腿。
“是啥玩意儿?哇白的?“二埋汰的声音在兴奋
“狗鱼。“陈光阳喘着粗气,心脏跳得几乎要撞破胸膛,“至少三十斤的江狗子。“
这种学名白斑狗鱼的掠食者以凶猛着称,锋利的牙齿能轻易咬断手指粗的鱼线。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鱼线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那畜生在水下疯狂甩头,试图用锯齿状的牙齿磨断鱼线。
陈光阳趁机收紧线轮,肌肉因持续发力而微微颤抖。
鱼竿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让人担心下一秒就会断成两截。
幸亏这是老毛子玩意儿,不然早就拽射了个屁的。
“拿抄网!“陈光阳开口道。
三狗子手忙脚乱地举起大号抄网,网圈直径还不及鱼身的一半。
“操!这他妈抄个屁!“三狗子急得直跺脚,抄网杆在他手里直打颤。
陈光阳的虎口已经磨出血丝,鱼线在江面上绷得笔直,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水下的狗鱼突然一个猛子扎向深水区,鱼竿瞬间弯成惊心动魄的弧度。
“放线!快放线!“三狗子吼得嗓子劈叉。
陈光阳拇指一松,线轮“吱呀“转动,眨眼间放出二十多米鱼线。
江心翻起浑浊的浪花,像有头水怪在底下打滚。
二埋汰突然抄起岸边石块:“要不砸晕它?“
“滚犊子!“陈光阳一脚踹开他,“砸不准再跑了!“
正僵持着,鱼线突然一轻。
陈光阳心头猛跳,赶紧收线,可线那头轻飘飘的,像拽着片水草。
“完犊子,脱钩了?“三狗子有些纳闷。
陈光阳却眯起眼睛。
线轴收回十来米时,那股熟悉的拉力又回来了。
原来那畜生刚才是假装脱钩,正躲在暗处蓄力呢!
“跟老子玩心眼?“他冷笑一声,突然发力猛拽。
水面“哗啦“炸开,银白色的狗鱼整个跃出江面!
阳光在它鳞片上折射出刺目的光,锯齿状的背鳍像把打开的折扇。
“我操!“二埋汰的脏话被鱼尾拍起的水花堵在喉咙里。
陈光阳趁机往前冲了两步。
他右臂肌肉暴起,鱼竿几乎对折着将狗鱼拖向浅滩。
那大鱼一下子搁浅在卵石滩上,鱼鳃愤怒地开合,尾巴拍得鹅卵石“啪啪“响。
三狗子扑上去要抓,被一尾巴抽在脸上,鼻血顿时窜出来。
“按住了!“陈光阳扔下鱼竿,抽出别在后腰的潜水刀。
刀尖精准刺入鱼脑后方的神经中枢,刚才还疯狂挣扎的狗鱼顿时僵直。鱼眼逐渐蒙上灰白的膜,只有尾巴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三人瘫坐在江滩上喘粗气。
这条狗鱼足有半人长,银白的肚皮在夕阳下泛着珍珠光泽。
“起码四十斤。“二埋汰用脚丈量着。
最后三个人看了一下柳条筐。
三个人钓了一下午的鱼,牛尾巴子钓到了一柳条筐,最大的有手臂那么长。
小的也有筷子长短。
更别说,还有一条半人多长的大狗鱼呢!
“行了,咱们去卖了吧!”二埋汰一脸兴奋。
陈光阳点了点头,也有些好奇,这么多牛尾巴子,到底能卖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