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关于土豆的菜式是做不成了,三喜刚刚将牛放倒天便黑了,只得等得明天再解馋了。
姜远与妻妾吃完晚饭,也无甚事做,用硬纸片弄了幅扑克,教三女斗地主。
姜远只教了几遍,三女便掌握了其中的道道,并在这种全新的游戏中投入了极大的热情。
玩过斗地主的都知道,除了尔虞我诈,还要比手气与脑瓜子灵不灵,打牌如临阵杀敌,极其让人亢奋。
可怜的姜远,在教会了三女之后,他便被排挤在外,只能抱着儿子在边上干看,堂堂侯爷成了奶爸。
“王炸!我赢了!给钱,给钱!”
小茹今晚手气极佳,十把能赢七把,此时当地主的她又赢了,伸出一双手到上官沅芷与黎秋梧面前,大眼睛眯成月牙形,开心得不得了。
上官沅芷笑吟吟的掐出二文钱放在小茹的手里:“妹妹手气不错,下一把你可得让着姐姐一点。”
黎秋梧抖了抖自己的荷包,里边一个子儿也没有了,今晚就属她输得最多,当地主输,当佃户还是输。
“先欠着行不行!”
黎秋梧嘟着嘴问道。
小茹勾了勾手:“肯定不行,亲姐妹明算账嘛!”
黎秋梧见小茹不肯赊欠,嘟囔道:“财迷,就属你赢得最多。”
黎秋梧转身拉过抱着孩子的姜远,伸手便掏他的袖子,从里面掏出一个荷包来占为己有。
姜远讶然道:“那是我的钱!”
黎秋梧凤目一瞪:“现在是我的了,你有意见?!”
姜远缩了缩脖子:“没有。”
黎秋梧又道:“那不就是了,你站远一点,挡我牌运了!”
姜远无语望苍天,这三个女子平时也算端庄贤淑,自从学会了斗地主,在牌桌上就全然不把姜远当人了。
不让姜远打牌也就算了,只要输了的,都怨姜远挡了牌运。
姜远搂着儿子晃悠着,暗自琢磨,是不是抽个时间将麻将也给弄出来,四人打牌总比现在被排挤在外来得好。
到时高原上的祖利娜娅回来,刚好四个娘们凑一桌,省得她们舞刀弄枪的打架。
姜远看着嘻嘻哈哈斗地主的三个婆娘,又看看怀里吸手指的儿子,突然觉得,这种平静快乐的生活,若是能永远持续下去,那也算是人生幸事之一吧。
牌局并没有打得太晚,亥时便结束了,上官沅芷还在月子里,不宜劳心费神,适当娱乐一下就好,太过就伤身了。
黎秋梧与小茹各自去洗漱,姜远则抱着儿子屁颠颠的跟着上官沅芷回房。
上官沅芷见姜远跟过来,柔笑道:“夫君,您怎的往为妻房中来了?”
姜远咧嘴一笑:“看你说的,我就不能来陪陪我的乖媳妇与宝贝儿子么?”
上官沅芷掩嘴笑道:“我看是那耕牛,犁田太累了吧?”
姜远满头黑线,上官沅芷这婆娘越来越放肆了,过得些时日得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姜远哄着孩子睡了,也仰天倒在床上:“芷儿,你说给咱儿取名为致知可好?”
上官沅芷轻靠在姜远胸膛上,闻言轻声念道:“致知?姜致知,这名字有什么说法么?”
姜远轻抚着上官沅芷的肩:“格物以致知,以明天下万物。”
上官沅芷笑道:“看来夫君是想咱们的儿子,将来成就治学之道,而非封王拜相。”
姜远搂紧了上官沅芷:“与这些相比,我更希望咱们的孩子健康平安,一生快乐无忧,咱们一家平静过日子。”
上官沅芷道:“夫君所言甚是,只是您为一个闲散侯爷,但却从未闲下来过。
如今朝中倒是渐稳,但妾身听说边关又起战事,倭国与高丽犯边,到时说不得陛下又要给您安排差事。”
姜远想了想,上官沅芷的担忧不无道理,但要是要灭倭国与高丽,就以目前大周的实力,比灭北突还要难。
姜远叹了口气:“那两个小国迟早要灭的,现在有些难度,陛下应该也清楚,目前两年内是不可能有大的战事的。”
“再过得两年…”
姜远冷笑一声:“就算陛下不派我出征,我也要去走上一趟的!”
上官沅芷不明白姜远为何一提到高丽与倭国就咬牙切齿,特别是说到倭国,更是加重了语气。
“夫君,您与这两国有仇?”上官沅芷不解的问道。
姜远沉声道:“算是有仇吧,一个不要脸,一个贪婪凶残成性,我大周沿海的百姓深受其苦,定要灭之!”
上官沅芷闻言,叹道:“可是这应该很难,咱们大周的水军底子实在太差了,从陆路发兵又山高路远,补给极难。
妾身听说,樊解元此次在丰洲拦杀倭寇吃了大亏,战舰被击沉两艘不说,还损失了上千水军。
丰洲的水军损失更惨,战舰损坏十几艘。”
姜远冷声道:“樊解元自以为得了那三艘战舰,便有些得意忘形,轻视于他人,他这亏吃的不冤。
为夫曾给了他一些图纸,过得些时日,我去济洲瞧瞧,看那明轮船开造没有。”
上官沅芷打了个哈欠:“夫君,您现在闲赋在家,就别想这些国事了,早点歇息吧。”
姜远轻笑一声:“好。”
上官沅芷突然低声惊呼:“夫君,您做甚?怎么抢孩子的吃食!”
第二天,阳光明媚,姜远躺在床上用手指逗儿子姜致知的小虫虫,拨得不亦乐乎。
上官沅芷轻拍了一下姜远:“夫君又没个正形,日上三竿了!今日公爹与婆婆,还有我爹与我嫂子要来,赶紧起床!”
姜远伸了个懒腰,抱怨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懒觉了,他们来就来呗,都是自家人,不用客套。”
上官沅芷将姜远硬拉了起来:“夫君!你都是当爹的人了,居然还赖床,也不怕长辈们笑话!”
姜远只得无奈起床,洗洗漱漱后一头扎进了灶房中。
今日两家长辈要来,昨天又宰了一头牛,正好亲自下厨弄一桌酒菜。
侯府的厨子们见得姜远进了厨房,脸上立即浮出讨好与欣喜的笑。
昨日姜远又是弄粉条,又是磨那什么豆腐,厨子们岂能不知道侯爷又要大发神威,做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新菜式了。
一个厨子殷勤的帮姜远系好围裙,点头哈腰的问道:“侯爷,今日可是要做新的菜式?小的们可否在一旁打打下手?”
姜远翻了翻白眼,指着这几个一脸媚笑的厨子笑骂道:“说什么打下手,不就是偷师么,你们哪回避开了?多此一问!”
几个厨子也习惯了姜远的笑骂,根本不在意,听得这话皆都眉开眼笑。
姜远扎好围裙,接了菜刀:“你们好好学,过段时间,你们都给我出府去!”
几个厨子闻言大惊失色,求道:“侯爷,何至于赶小的们出府啊!小的们愿为侯爷与夫人们做一辈子的饭!”
这几个厨子的确在姜远手下学了不少手艺,若是出得外面,哪家酒楼不争相聘请。
若是有本钱,自己开一家饭馆,也自是衣食无忧。
但这几个厨子与丰邑侯府中其他的佣人一样,从未动过要走的念头。
原因也简单,姜远常说亏谁都不能亏厨子。
这些厨子每月的例钱是二至三两银子,绝对是高薪收入了。
再者,在丰邑侯府中当厨子,这身份就不一般,外边的一般人见着了,谁不得高看一眼。
又是高薪,又有身份牌面,家中有点什么事,只要亮一亮丰邑侯府的名头,县衙都要给几分薄面。
谁没事想着出府做甚?
姜远笑骂道:“慌什么!我辛辛苦苦的教了你们手艺,岂会让你们走。
过段时间,我有个朋友要开酒楼,尔等过去带出些徒弟来,最好是你们家中的子弟最佳。”
厨子们听得这话,不仅心放回肚子里,且更是欣喜,侯爷这是要让他们家中子弟去酒楼当大厨,这不又是一个出路么。
“侯爷怎么说,小的们就怎么办!”厨子们喜笑颜开,笑得眼睛都看不见道了。
姜远挥挥手:“行了,没问题就好!咱们还是先做菜,我只教一遍,学会多少看尔等本事了。”
不多时,厨房中飘来阵阵香味,土豆炖牛肉、醋溜土豆丝,猪排炖土豆,都逐渐出锅。
姜远还用热油炸了一大锅土豆片,撒上孜然后馋得人直咽口水。
小吃货娟儿闻着味就过来了:“公子,又在做什么好吃的呀?”
姜远极为喜爱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抓过一把薯片塞她手里:“尝尝?”
小娟儿馋得不行,拿着薯片轻咬了一口,脆生生的叫道:“哇!好好吃!公子,我能再要一些么,我想给文栋哥尝尝。”
姜远哈哈笑着,摸了摸小娟儿的脑袋:“你这小丫头,不顾爹不顾娘,只顾你的文栋哥哥,真是好样的。”
小娟儿立即道:“那公子多给娟儿一些,大家就都有得吃了。”
姜远满头黑线,这小丫头性子随了王氏,精明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哪,拿着。”姜远将小半篮子薯片递给她,叮嘱道:“别一下吃完,小心上火!”
打发完小娟儿,姜远又弄了个牛八宝火锅,用来烫牛肉与粉条。
至于其他的菜式,就由厨子们动手了,不需要姜远全部做完。
厨子们兴致极高,今日又学会了几样菜式,这些都是可以传家的,干起活来劲头十足。
就在姜远在灶房忙活时,上官云冲背着手走了进来,见得姜远围着围裙与厨子们一起干活,笑道:
“哟,侯爷又亲自下厨呢?”
上官云冲与姜守业的关系缓和了许多,姜远最近两年也有所作为,终于让他顺眼了许多。
终于不再是一见姜远就吹胡子瞪眼了,偶尔也会调侃几句了。
姜远听得声音,连忙转身行礼:“岳父大人来了啊,恕小婿甲胄在身,不便行礼,岳父大人恕罪。”
上官云冲闻言一愣,笑骂道:“你这小崽子,披张烂围裙就说是甲胄,那你手中的铲子岂不是长刀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眼睛瞎了吧?”
姜远神色一正:“岳父大人有所不知,这做菜如同战场杀敌,要不怎么会有将吃饭说成祭五脏庙之说呢?”
“尽是歪理!”
上官云冲也习惯了姜远的胡说八道,伸手抓了几片薯片扔进嘴里,虎眼顿时一亮:“此为何种吃食?”
姜远随口应道:“薯片,用土豆炸的。”
上官云冲顿时被呛着:“你将土豆拿来吃了?”
姜远点点头,很是得意,指着已做好的那些菜:“这些也是,今日正好您与我爹娘都来了,咱们吃土豆宴。”
上官云冲虎目灼灼,低声斥道:“混账东西,这土豆是拿来留种的,陛下若是知道,脑袋都给你打成猪头!”
姜远一脸无所谓:“库房中有六七千斤土豆呢,我吃上一些,陛下哪会知晓?岳父大人,您就说好吃不好吃吧!”
上官云冲闻言,又往嘴里扔了块薯片,点头道:“还行,拿来下酒正好。”
姜远笑道:“可不是么,哎,岳父大人,您猜猜这锅里炖的啥?”
上官云冲吸了吸鼻子:“牛肉?”
姜远嘿嘿笑道:“可不就是牛肉么,我给您留个牛腿,一会让厨子给您弄成卤的,您带回去下酒。”
上官云冲抚了抚胡须:“吾儿孝心极佳,甚得吾意,不过,为父能问问你这牛肉又是从哪来的?”
“哦,这牛想不开,昨日在壮元山上跳崖摔死了。”
姜远一本正经的答道。
“啪啪…”
姜远正与上官云冲瞎扯着,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阵鼓掌之声。
“妙啊,丰邑侯,这牛想不开跳了崖,那土豆定然也是自觉生无可恋,自己跑到你的锅里了。”
一个苍老中带着虚弱的声音传来,将姜远吓得差点将手中的锅铲扔出去。
姜远迅速转身,就见得灶房之外站了一圈的人,那站在正中被赵祈佑与齐王妃扶着的,不是鸿帝又是谁?
赵祈佑朝姜远挤眉弄眼,嘴角歪得像抽风似的,而姜守业夫妻站在稍后的位置,满脸的无奈,还有一丝慌乱。
姜远看看自己的岳父,意思很明显:鸿帝来了你都不吭声,这不是坑女婿么?
上官云冲雪白的胡须抖了抖,递给姜远一个眼神,意思是:老夫也不造什么情况啊。
此时鸿帝似笑非笑的看着灶房内,姜远与上官云冲也来不及多想鸿帝怎么突然就来了,连忙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