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臣注意到了,坐在床边,伸手给她掖了一下被子,轻声喊她,“妈…”
女人面容沧桑憔悴,眼尾有数道细纹,是好看的脸,但跟同龄的人比要更为老气些。
她皱着眉,缓缓地睁眼醒来,头顶灯光刺目,她适应了一下。
“妈,要喝水吗?”男人询问着。
钟婉闻声望去,入目,是男人那张英俊清冷的脸庞,眉目温和,帅的惨绝人寰。
女人瞳孔一缩,一时间如同失控了一般,抄起枕头就朝他丢去,眼眸猩红着,发了疯。
“顾逸,你居然还敢来我这!你为了姓谢的那个狐狸精跟我离婚,你对得起我!”
“…我恨你…我恨你!你怎么不去死!”
“你背叛我,我要诅咒你,诅咒你和姓谢的这辈子不得好死!”
她喋喋不休的说着,伸手,使劲锤打他,头发凌乱,眼泪一滴一滴的掉下来。
顾敬臣双手按住她的肩,黑眸直视着她,平稳着她的情绪道,“妈,您先冷静一点。”
“您好好看看我,我不是爸,是您儿子啊!”
女人哪里听的进去,整个人跟疯魔了一般,哭泣着,不停挣扎着,眼眸扫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
一把拿过来,对准男人,狠狠地朝他的头上砸去!
“……人渣,给我去死!”
杯子又掉下来,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男人额头左侧,破了,出血了。
脚下踉跄一步,没站稳,差点跌倒在地。
“阿臣!”
秦知意站在一旁,见状,冲上来扶住他,检查着他的伤,“阿臣,你还好吗?我…我们去医院。”
顾敬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不要担心,“还好,不用去。”
钟婉见男人头上出了血,鲜红的,指尖颤了一下,意识清醒了一些,低喃,“阿臣……”
顾敬臣微微晕眩,忍着疼,上前坐在床边,薄唇轻启,“您又认得我了?”
钟婉颤抖着伸手,轻轻碰触他的额头,指尖沾到了血,又猛地一下收回来,“阿臣,这…这是妈妈干的?”
“对不起…儿子,妈妈糊涂了,妈妈错了,居然把你看成了你爸,你别怪妈妈好吗?”
“要不然你打回来,你也用杯子砸我的头,儿子,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哭着,眼底赤红,模样沧桑干瘦,挺让人心疼的。
顾敬臣轻抿唇,帮她理了一下被子,声音沉沉,“您是我妈,我又怎么会怪你。”
钟婉眼泪簌簌地掉下来,抓紧了他的胳膊,一字一句哽咽着道,“阿臣,幸好妈妈还有你,这么多年从来没嫌弃过妈妈,你爸已经不要我了,我只有你可以依靠了。”
哭了好一会,她抹了抹眼泪,视线不经意扫过站在一旁的秦知意,一顿。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了几秒后,秦知意张了张嘴,有些发怵紧张道,“阿…阿姨。”
顾敬臣侧头看她,微微笑,“都结婚了,怎么还叫阿姨,跟我一起喊妈就好。”
“等等,你说什么!”钟婉脸上还带有泪痕,震惊看向男人,“你跟她都结婚了?”
顾敬臣,“嗯,扯证了。”
“顾敬臣!”钟婉伸手指着他,顿时气坏了,情绪逐渐波动起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敢不经过我的同意!”
顾敬臣随手抽过纸巾,轻轻按在自己正在流血的额头上,平声道,“我的婚姻,我的妻子,我想我可以自己做主,不需要别人的同意。”
“我喜欢她,那就应该把她娶回来。”
钟婉气愤一声,“我是别人吗?我是你妈!”
顾敬臣,“您是我妈,我尊重您,但您也不能干涉我的选择。”
钟婉气急,指向秦知意,带着冷意,“反正我不喜欢这个女人,你听妈妈的话,去跟她离了!”
秦知意睫羽一颤。
顾敬臣抬起头,声色依旧,“不离。”
“这辈子,我要她,离不开她。”
钟婉拽他胳膊,“傻儿子,你被她灌迷魂汤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跟容家的女儿还有婚约啊?”
“晚晚那孩子我见过,漂亮又懂事,家世又好,不像这个女人,我之前听说他父亲还是个混迹赌场的赌鬼。”
顾敬臣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声音低沉,“她爸是她爸,跟她没有关系。”
“妈,她很好,我心里没有人能越过她去,您试着接受她好吗?”
“她真就那么好,比你妈我都重要?”
顾敬臣静默了几秒,薄唇缓缓出声,带着一丝干哑,“嗯,她最重要……”
钟婉闭眼,气的说不来话。
接着,她一把掀开被子,下床,上前,推搡着秦知意,“你,给我滚出去!离开港城,我不想看见你!”
秦知意被她猝不及防的一推,脚下不稳趔趄一步,直直地要往地上摔去。
幸好桐妈就站在她的身后,眼疾手快,伸手将她稳稳地扶住,这才没有出事。
顾敬臣被吓到,瞳孔微微一缩,急忙起身过去握住她的手,“有没有事?”
秦知意摇摇头,“没事。”
钟婉依旧上手推着她,吩咐着周围的佣人,“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她给我扔出去!”
众人可不敢。
桐妈开口,“夫人,少夫人她可推不得啊,她怀孕了!”
“什么?”
钟婉一愣。
她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果然有明显的隆起。
她抬眸,看向顾敬臣,“你的?”
顾敬臣,“不然呢。”
“恭喜您,您要做奶奶了,妈,就对她好点儿吧。”
钟婉盯着秦知意的肚子,抿唇,久久没有说话。
她是很喜欢小宝宝的,但是对面前的女人却是一点喜欢都提不起来。
谁叫她的家世那么差,嫁给了阿臣,对他的事业一点助益都没有!
唉,他儿子喜欢的人,为什么偏偏是她。
她抬起头看向秦知意,一言不发,带着讨厌,冷冷地瞪着她。
顾敬臣将女人拉到身后,蹙起眉头,沉冷道,“妈,您别瞪她,不然我就瞪您。”
“然后带着她回京城,再也不来港城了。”
“你!”
……
过了一会,顾敬臣等女人又睡下时,带着秦知意回了房间。
床上,男人半靠着,秦知意刚才问桐妈要来了药箱,打开,帮他清理着额头上的伤。
“……疼,宝贝,下手轻点儿……”
顾敬臣唇色微微苍白,带着笑意,吃痛,眉间轻蹙。
秦知没吭声,力道又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