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趴在远处土埂后的胡大膀子，也看到了子弹激起的泥土，眼睛瞬间红了。
“炮塔里有人！”他低声对着旁边的小张吼。
小张攥紧了那把空枪，右臂不自觉的颤抖着。
刘铁柱翻滚动作毫不停留，连续两个侧滚，身体躲进一处废弃的水泥墩后面。
子弹噗噗噗，连续钉在他身后的泥土，和水泥墩边缘。
他抽身拔枪，抬手对着那个靠在墙下假“伊万诺夫”，毫不犹豫地连开两枪，
马卡洛夫装消音器后，声音沉闷如榔头击打棉被。
砰砰！
假“伊万诺夫”身体剧震，胸口爆开两团血花，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仰面倒下。
大衣里那把手枪，刚刚掏出一半。
炮塔顶的狙击枪声戛然而止。
被刘铁柱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先打外围诱饵的举动打乱了阵脚。
刘铁柱趁这千分之一秒的间隙，如同从水泥墩下弹射而出的猎豹，直线冲向炮塔下方那扇锈蚀的铁门。
人在空中，对着门口虚掩的缝隙，又是两枪盲射。
砰！砰！
“啊！”门内传来一声男人的痛叫，门后果然有埋伏。
刘铁柱撞开门冲进去的瞬间，左腿支撑的地面被紧随而来的狙击枪弹打出一蓬泥土。
他扑入塔内黑暗的同时，左手反手朝记忆中炮塔顶层平台的方向，又是连续三枪压制。
塔内狭窄的旋转楼梯上，一个穿着黑衣的壮汉右肩中弹，手枪脱手正痛苦地靠着墙。
看到刘铁柱冲进来，他左手掏出一把匕首，狰狞地刺过来。
刘铁柱看都没看，身体猛地矮身前冲，残腿扫堂精准地踢在对方完好的左腿胫骨上。
咔嚓一声，骨裂清晰可闻。
壮汉惨叫着失去平衡，刘铁柱顺势揪住他的衣领，狠狠砸向楼梯一侧堆放的空油桶。
油桶倒地，刘铁柱已如灵猫般窜上两级台阶，身体紧贴内侧的墙壁，避开外面狙击手可能的射击角度。
塔顶，一片死寂。
楼梯口昏暗的光线下，只有那个被废了右臂左腿的枪手，在油桶堆里痛苦地哀嚎。
刘铁柱单手持枪，指着楼梯上方看不到的拐角黑暗处，大声喊道：“出来塔顶的兄弟，你的人死了，塔下也废了一个，就剩你了。”
“再耗下去，苏军的巡逻队马上就到。”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塔顶传来，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和某种怪异的腔调。
“刘铁柱，果然名不虚传。”
刘铁柱闻言，心头剧震。
这声音他听过，在黑河医院楼顶望远镜的反光里，是佐藤一郎，他终于露了真身。
塔顶上方，能隐约听到拉枪栓的轻响，和靴底轻微移动摩擦积灰的声音。
对手在调整位置。
刘铁柱背死死抵着墙壁，伤腿传来的剧痛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
他左手紧握冒烟的马卡洛夫消音手枪，右臂因旧伤无法稳定托举，只能夹紧肋下勉强稳住枪口。
顶楼的敌人占据绝对地利和火力优势，自己手里这把小口径的玩意，穿透力不足，想靠子弹打穿混凝土天花板去攻击对方，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虎头山你伏击我父亲，逼他说出秘道位置。\"
佐藤的声音再次飘下，听不出情绪，如同念着别人的故事。
\"又看着他在路边活活冻死。\"
话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渗出怨毒。
\"得到消息我就发誓，把你的骨头一块块拆下来。\"
\"废话少说！\"
\"你爹是自作孽，今天轮到你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身体探出墙角掩护，手中的枪连续喷出火花。
砰砰砰！
子弹全数打向楼梯上方，靠近他这一端的墙角，那个声音来源的正下方位置。
他根本不管打不打得着人，目的是暴露枪口火光的压制，让佐藤下意识躲避时露出的破绽。
子弹打在水泥墙上，炸起点点火星和碎屑。
果然，塔顶一声急促的日语咒骂，一串更猛烈的弹雨疯狂泼洒下来。
美式m1911沉重沙哑的轰鸣，盖过了刘铁柱手里的马卡洛夫。
子弹撞击在刘铁柱藏身的楼梯拐角壁板，发出令人心颤的破裂声。
好大的威力！
刘铁柱立刻缩回身体，刚才的位置，转眼间被打成筛子，木屑横飞。
\"柱子哥！\"塔外远处，隐约传来小张的嘶吼和胡大膀子暴怒咒骂的叫喊。
他们一定看到了塔内爆闪的火光距离太远，冲进来需要时间。
塔顶的射击骤然停止，又恢复诡异的寂静。
\"没子弹了？\" 刘铁柱喘着粗气冷笑，声音在狭窄空间里荡起微弱回音。
他自己左手的弹匣，也只剩最后一发。
\"刘桑，\"佐藤的声音再度响起，竟恢复了一丝病态的平和，\"你爬上来，还是我下去？\"
刘铁柱目光死死盯着楼梯中部，脑中般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制造混乱，拖延时间。
\"佐藤一郎，知道当时留你一个眼睛吗？\" 刘铁柱说道。
塔顶没有任何回应，死一般的沉默。
刘铁柱知道对方在听，明白仇恨是最好的诱饵。
\"老子告诉你。\"他唾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缓慢地向通往中层楼梯隔板挪动。
\"闭嘴！！！\"
沉默了数秒，塔顶猛然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紧接着是疯狂的枪声。
子弹如同暴雨倾盆而下，不再是精准点射，而是对着刘铁柱可能藏身楼梯区域，展开的疯狂乱扫。
一时间火星四溅烟尘弥漫，整个炮塔都在震颤。
愤怒让佐藤失去了冷静，火力覆盖虽猛，但却失去了精准。
刘铁柱在枪响的前一瞬，就已扑向早已锁定的目标，楼梯中部那块覆盖在承重柱上的巨大钢板。
他整个身体斜向冲撞过去，目标不是钢板后面，而是钢板锈迹斑斑的巨大螺栓接口。
他在利用身体下落的力量，去撞击那几个松动的锈蚀点。
咚！
沉闷的撞击声中，那块足有半吨重的钢板，连同依附在上面的沉重木质阶梯，瞬间被撞得脱离固定螺栓，轰然塌落下来。
\"啊……\"
两声惊恐交加的惨叫同时响起，漫天烟尘和木屑中，刘铁柱感觉是被攻城锤砸中了，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被压在崩飞的碎屑之下。
剧痛让他几乎晕厥过去，但他那只握着马卡洛夫的手没松，枪口透过钢架缝隙，死死对准了塔顶。
烟尘稍散，塔顶人影踉跄扑出。
佐藤一郎也被这撞击和塌方，震得立足不稳。
他本能地向前冲出两步想稳定身体，却恰好暴露在楼梯顶端那个钢板缝隙，正对着刘铁柱枪口的射击位置。
\"操你祖宗。\"
废墟堆下，刘铁柱的咆哮，伴随着最后一声枪响，撕裂了弥漫的尘埃。
砰，马卡洛夫微弱的嘶鸣。
佐藤一郎身体猛地剧震，子弹精准地穿透了他的右肩膀带出一大蓬血花。
他手中的1911脱手飞了出去，砸在倾斜的水泥墙上滑落下去。
刘铁柱用尽最后力气，想推开压在身上的碎木，他知道佐藤没死，只是失去战斗能力，必须立刻上去制住他。
\"佐藤，你的时代过去了。\"刘铁柱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怒吼，试图从精神上，彻底压制这个宿命之敌。
塌落的楼梯废墟缝隙里，烟尘弥漫。
佐藤一郎摇摇晃晃地靠在墙壁上，左手死死捂住右肩碗大的弹孔，鲜血顺着指缝和手臂疯狂涌下。
他仅剩的左眼充血赤红，如同淬了毒的血月，死死钉在下方那堆塌落的废墟缝隙里。
那眼神里没有失败的恐惧，只有最彻骨的怨毒和最疯狂的嗜血。
烟尘被塔顶破洞灌入的风吹散些许，两人眼神穿过十几米距离毫无遮拦地碰撞在一起。
“时代？”佐藤因剧痛而扭曲的嘴角，竟扯出一个狰狞的狂笑，“刘铁柱我还没输，你看看我是谁？”
他狂笑着，用那只血淋淋的手，猛地撕开自己胸前的棉袄。
佐藤撕裂的棉袄下，露出的不是胸膛，而是一件紧紧缠绕在躯干上，布满暗色块状物和复杂引线的黑色背心。
那绝对不是衣服！
刘铁柱的眼珠猛地睁到了极限，寒意瞬间冻结了全身血液。
一种源自于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恐怖尖叫着在他脑中炸响。
“炸…”
他只来得及吼出半个字。
轰隆！！
炸弹爆开带着毁灭一切的绝对威势，瞬间吞噬了所有光线，声音和他残余的意识。
整个炮塔如同一个巨大的罐头，从内部猛地向上拱起，混合着灼热的火焰与滚滚黑烟，形成一股恐怖的浪潮，狠狠拍向惨白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