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向前，周遭那股无形的压迫感就越是沉重。
空间仿佛不再是空无一物的介质，反而变得粘稠，像是深海下的暗流，无时无刻不在挤压着他们的护体灵光。
柳寒酥的呼吸微微有些紊乱。
林玄脚步未停，只是周身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变得更加凝实，将大部分空间乱流隔绝在外，为身旁的少女撑开一片相对安宁的区域。
忽然，左侧的虚空中，一道不起眼的褶皱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那褶皱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漆黑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扑向二人。
它的速度快到极致，形态如同一只被拉长的蝙蝠，双翼扇动间，并非掀起狂风，而是让周遭的光线与神识都陷入了一瞬间的塌陷。
尖锐的嘶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两人脑海中炸响。
柳寒酥脸色一白，几乎是本能地就要祭出法宝。
然而，她身前的林玄动作更快。
没有多余的言语，也没有繁复的起手式。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玉白色剑光，自他袖中一闪而过。
嗤。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响起。
那头刚刚显露出结丹初期恐怖气息的蝙蝠状妖兽，身形猛然僵直在半空。
它那忽隐忽现的身体，在玉白剑光穿过的刹那，被强行凝固成了实体。
一道细微的血线，从它的眉心处浮现，随即迅速扩大。
下一瞬，这头能轻易戏耍寻常结丹修士的空间妖兽，便悄无声息地分裂成了两半。
从偷袭到毙命，不过一息之间。
若是换了其他同阶修士，面对这种天生掌控空间之力的诡异妖兽，恐怕要耗费极大的一番功夫才能将其重创，更遑论一击毙命。
林玄能如此干脆利落，靠的正是这柄玉白飞剑的无上锋芒。
欢喜老祖说此剑能伤元婴修士，可是一点都不假。
柳寒酥暗暗松一口气，看着林玄的背影，眼中的信赖又深了几分。
这点小小的插曲，并未迟滞两人的飞行速度。
又是半炷香的时间过去。
前方死寂的黑暗终于被打破。
两里之外，视线的尽头，是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无数道大小不一的空间裂缝，如同这片虚空无法愈合的伤口，在那里开开合合。
它们毫无规律，有的如发丝般纤细，一闪即逝。
有的却如同狰狞的巨口，猛地张开，吞噬掉周围的一切光与暗，然后又缓缓闭合。
每一道裂缝都透着足以撕碎元婴修士的恐怖气息。
而越过这片极度危险的裂缝地带，隐约可见一块极为庞大的浮空大陆轮廓。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依旧能感受到那大陆上传来的，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古老禁制气息。
“林大哥……怎么办？”
柳寒酥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前方那片开合不定的漆黑裂缝，充满了本能的不安。
“别急，咱们先观察一下。”
林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道。
直闯的风险太大了。
那些随机出现的空间裂缝，可以瞬间将任何闯入者撕成碎片，或是直接吞噬进未知的次元乱流，尸骨无存。
或许，只有那些专门修炼了空间类功法的修士，才有资格一探究竟。
想要安全通过，必须花费时间，找到一条相对稳定的路径。
林玄心中思索着，神识却早已如水银泻地般，朝着四周悄然蔓延。
他并未急着去寻找那条虚无缥缈的通道，反而将一部分心神放在了周遭可能存在的其他修士身上。
果然，在他的神识感知中，侧方数百丈外的一块陨石阴影里，一道人影悄然浮现。
林玄立刻将神识锁定过去，密切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那是一名身形干瘦的筑基巅峰修士，身上穿着一套样式古怪的皮甲。
皮甲呈现出一种暗淡的灰色，似乎是用某种妖兽的皮毛拼接而成，上面还残留着未曾散尽的空间波动。
只见那人深吸一口气，身上的皮甲猛地亮起一层微光，散发出一阵与前方空间裂缝频率极为相似的波动。
下一刻，他身形一纵，竟直接飞入了前方混乱的裂缝地带。
【这样就能安全通过？】
林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想起了一路上，看到不少修士都在围猎那些空间妖兽。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只需要在此地再猎杀一两头妖兽，利用它们的皮甲，或许就能安然渡过这片险地。
【没这么简单。】
戒指中，欢喜老祖的声音淡淡响起，仿佛已经看透了结局。
【那空间妖兽的皮甲，确实能散发出特定的空间波动，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被空间裂缝主动攻击的概率。】
【但也仅仅是降低概率而已。】
【这片空间乱流的变化毫无规律可言，他身上那点死物散发的固定频率，根本不可能跟得上瞬息万变的乱流，依然危险得很。】
话音刚落。
仿佛是为了印证欢喜老祖的判断。
在林玄的神识监视下，那名穿着兽皮甲的修士，在险之又险地躲过数道细小裂缝，深入了数百丈之后。
一道远比之前所有裂缝都要庞大的漆黑裂口，毫无征兆地在他头顶张开。
那修士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未能发出。
整个人连同他身上的兽皮甲，就在那裂口闭合的瞬间，被整齐地切成了两半，随即被卷入其中，彻底消失不见。
眼前的景象，让林玄惊讶得微微张开了口。
那名修士被空间裂缝一分为二的画面，仿佛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快。
太快了。
从那道巨大的裂缝出现到闭合，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一息。
一名筑基巅峰的修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陨落了。
【小子，觉得怎么样？】
戒指中，欢喜老祖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其实你可以猎杀更多的空间妖兽，种类越多越好，再用它们的皮甲炼制成多件宝衣，层层叠加。】
【加上你结丹中期的修为，硬扛过去的概率，总比他要大得多。】
欢喜老祖的提议，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林玄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柳寒酥。
少女的脸色苍白，眼中的惊惧尚未完全褪去。
他随即摇了摇头，眼中的那一丝犹豫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还是算了吧。】
概率再大，也不是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