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斯大林格勒的街道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只有偶尔传来的枪炮声撕裂了这沉闷的空气。十月的寒风夹杂着硝烟的味道,从破损的窗户吹进废弃的房屋,刺痛着每一个呼吸的人。塔尼亚裹紧了破旧的大衣,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开始搜寻四周的动静。
“那边。”瓦西里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如同耳语般飘入塔尼亚的耳朵。她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在阴影中隐约能看到几个德军士兵正拖拽着一个瘦弱的小孩向前走。那孩子踉跄着脚步,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塔尼亚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指尖微微颤抖。“他们又在抓那些可怜的孩子。”她的语气带着愤怒与无奈,“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等等,”瓦西里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安纳托利他们先行动,这样能减少我们的风险。”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枪响,紧接着是一片混乱的喊叫声。德军立刻散开,四处搜寻目标。塔尼亚敏锐地捕捉到了机会,她屏住呼吸,瞄准了一个正在奔跑的军官。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她听到了子弹击中目标的声音,那是一种低沉而令人满足的钝响。
“干得好!”瓦西里低声赞叹道。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但很快被严肃取代,“现在,我们要找到那个孩子。”
塔尼亚点点头,两人迅速穿过满是瓦砾的小巷。他们的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这种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泥土的气息,夹杂着某种腐烂的味道——那是战争留下的印记。
终于,在一处坍塌的地下室入口处,他们发现了那个孩子。他蜷缩在地上,浑身发抖,眼神空洞而恐惧。塔尼亚蹲下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怕,小朋友,我们是来救你的。”她用温柔的语调安抚着。
孩子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塔尼亚迅速拉起孩子躲到墙角。透过缝隙,她看到几个德军士兵正朝这边靠近。
“快跑!”塔尼亚推搡着孩子往前冲,同时转身向敌人射击。瓦西里也及时赶到,两人交替掩护着撤退。战斗中,塔尼亚感觉到脸颊被划过一道热流,她伸手一摸,发现是血迹。
“没事吧?”瓦西里紧张地问。
“只是擦伤。”塔尼亚咬紧牙关,没有停下脚步。她的心跳如擂鼓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最终,他们将孩子安全送到了一处隐蔽的地下掩体。
在那里,塔尼亚终于得以喘息片刻。她望着孩子的脸庞,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这个孩子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弟弟,那个在战争爆发前还活蹦乱跳的小男孩,如今早已不知所踪。
“谢谢你,姐姐。”孩子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感激。
塔尼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泪水却悄然滑落。她伸出手抚摸着孩子的头,轻声说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我们所有人共同的努力。”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战场,安纳托利正带领着一支小队埋伏在一座半毁的教堂里。他眯着眼睛观察着前方的敌情,耳边充斥着隆隆的爆炸声和断断续续的呼喊。他的鼻子嗅到了火药燃烧后的刺鼻气味,舌头尝到了嘴里残留的苦涩滋味。
“准备好了吗?”他低声询问队友。
“时刻待命。”回答的声音坚定有力。
就在这一刻,一辆德军坦克缓缓驶入视野。安纳托利深吸一口气,将手榴弹握得更紧。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家乡的模样,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地方。睁开眼时,他的目光变得异常冷静。
“开火!”他大喊一声,率先投掷出手中的手榴弹。刹那间,轰鸣声震耳欲聋,火焰吞噬了一切。然而,他并没有时间庆祝胜利,因为新的挑战还在等待着他。
整个斯大林格勒的夜晚仿佛变成了地狱的炼狱,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鲜血,每一条巷弄都回荡着绝望的哀嚎。在这片废墟之中,有人为了生存而挣扎,有人为了信仰而战斗,也有人为了守护爱而牺牲。
寒风卷着铁锈味的雪粒刮过马马耶夫岗的废墟,瓦西里眯起被硝烟熏红的左眼,睫毛上的冰晶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三小时前康尼的子弹擦过他藏身的钢管,金属灼烧的气味至今萦绕在鼻尖。他轻轻活动冻僵的脚趾,靴底传来碎玻璃的细微碎裂声——这让他想起家乡冬猎时踩断的松枝。
\"尼克莱,你的伏特加还有吗?\"瓦西里低声问,喉结滚动的声音在钢盔里产生奇特的共鸣。五米外的瓦砾堆后传来液体晃动的轻响,接着是铝壶滚过结冰地面的滑动声。他接住水壶时,金属表面黏住了掌心结痂的伤口,烈酒入喉的灼热感与血腥味在舌根交织。远处红色十月工厂的残骸突然传来钢管坠地的巨响,惊起一群啄食尸体的寒鸦。
苏军狙击手制造的大量伤亡,不仅令希特勒的最高统帅部震惊,也打击了德军的士气。瓦西里数着对面建筑墙上的弹孔,每个黑点都像一张扭曲的嘴——昨天康尼在这里狙杀了他的观察员,脑浆溅在雪地上的形状像极了他妹妹绣的鸢尾花。现在他右耳仍能听见谢尔盖临死前哼到一半的《草原啊草原》,左耳却只剩下炮弹震荡后的蜂鸣。
康尼少校此时正趴在下水道管道的裂口处,瞄准镜边缘结着血红的冰凌。三天前他射穿那个戴红围巾的女通讯兵时,围巾碎片飘落在枪管上,燃烧的羊毛散发出焦糊的甜香。现在他舌尖抵着上颚,尝到铁锈般的耐心。当风吹动前方五十米处晃动的头盔时,他的食指在扳机上颤抖了0.3秒——这是他在柏林狙击学校创下的最快反应纪录。
\"砰!\"
头盔炸裂的瞬间,尼克莱发出逼真的惨叫,身体像断线木偶般栽进碎砖堆。瓦西里听见子弹穿透钢盔的闷响,鼻腔突然涌上童年闻过的腌黄瓜味道——那是母亲总会在他们假装受伤时拿出的慰藉品。康尼少校抬起头来,想要调整射击角度。阳光在他光学镜片上折射出彩虹般的眩光,这抹转瞬即逝的色彩成了瓦西里十五天来捕捉到的最美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