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皇的死讯传递的比温米尔那时要快很多,温米尔的葬礼暂且还是按照王夫的礼仪置办的,没过几天,虫皇也病逝,最近皇室好像有什么诅咒一样,总是在死虫。
但是这话可能也就是百姓们嘀咕嘀咕,温米尔和卡尔文,卡特和诺卡斯,这件事暂且贵族们都绕不清,更没有平民担心的余地了。
虫皇的葬礼会在主星最大的教堂举行,即便真正信仰虫神的虫其实也不算很多了,但国葬本身就是一场重要的演出,形式自然要完全。
虫族的技术能保证遗体不腐,会有专门的虫为虫皇的遗体穿上最华丽的装束,用香料和花草围绕身体,透过棺木可以看见虫皇的遗容。棺椁在出殡路途上会盖上帝国的国旗,一路从皇宫出发,经过那伫立着虫族英雄雕塑的中心广场,最后去往教堂。
皇子和王夫们会跟随这一趟路程,同时也供万民瞻仰。
可以说是一场很盛大的表演,算是给了虫皇的生命一个很宏大的闭幕式。
教堂的钟声会敲响很多次,卡特虽然还不是正式的新皇,但是已经摄政一段时间,自然也是葬礼的主要负责虫,他举着代表虫皇权柄的权杖在队伍最前方。
他不想回头看雄父的棺椁,好像这样就可以忘掉自己的行为。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对雄父是怎样的感情,他们之间本来是没有恨的,即使雄父或许不是真心爱护他,但是也远远没到必须杀死的地步。
但他这么做了,为了自己也能成为雄父,为了自己以后也能躺入和雄父同样的棺材......
棺椁有机器虫抬,帕里诺只是觉得很无聊,他一向不喜欢参与这样的政治演出,只能默不作声地跟着。虫皇对他们这些雌子没什么感情,他们很难产生什么怀念什么感伤,原本就没有什么爱,又几十年没正经说过话。
其实帕里诺觉得什么王不王,虫皇不虫皇的,都很没意思。你看,死了不都这样吗?放进棺材里,像展品一样被抬着游街,一路上都有假哭的贵族的民众,并没有虫给他们演出费,但总是有虫愿意无偿加入表演队伍。
以格瑞纳为首的雌虫们哭的很真情实感,帕里诺是真佩服,要不说他搞不了政治,让他这么装犊子,他做不到。
楚陵光的飞行器停留在路程附近的空域,卡尔文往下看,看那条送葬的队伍,盖着旗帜的棺材,一点一点往前走。
卡尔文对虫皇也没有什么感情,只是想,原来虫皇的死亡也只是一件这么草率的事情。
他好像看到了以后的自己,如果他成功了,最后的最后,应该也就是这么一条路,机器虫抬着他从这里走过,边上都是鲜花和眼泪,鲜花是加工保鲜的,眼泪是精心设计的。
“不高兴了?”楚陵光看他对着外边发呆,凑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谈不上。”卡尔文说,“我和雄父没有这么深的感情。只是没想到这才几天,我的雄父和雌父都离开了。死亡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楚陵光覆上他的手背,拍了拍,“当然。死去很简单,还有千奇百怪的死法......但是死去之后都是尸体,都是尘埃,所以重点还是怎么活。”
“雄父应该死得很不甘心。”卡尔文看着渐行渐远的队伍,“他想做到的事,很多都没有做到,至少他当年应该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最骄傲的雄子手上,死前的那段日子也没有任何存在感。”
这就是虫皇么,有多少虫会在乎他的命呢?民众不在乎他死了,也不会觉得惊讶,他不是早就病弱了么。贵族更不在乎,一个没有权力的虫皇活着死着都不重要,他们只关心下一个是谁,下一个的执政方针是什么样。
“其实我还是很希望,如果有一天被抬着的是我,队伍里会有虫真心为我流两滴眼泪的。”卡尔文笑了一声,“像我雄父这样死,实在是有点太可怜了。不过他也不寂寞,我雌父陪着他呢。”
楚陵光拍了一下他的腰,“你这话怎么说的又感性又无情的?你和他也不是一类虫,如果你死了,肯定会有虫真心哭的。”
卡尔文偏偏头,“谁,你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楚陵光顺势亲了一口他的脸颊,“不过也未必,可能我先走,到时候我提前让楼双信给我做个法,让我飘在上头,等你接你。”
卡尔文就笑,又后知后觉,“那要是楼双信先走怎么办。”
“那就更好办了。”楚陵光说,“给他烧纸,实在不行做个他的雕像供着,他法力深厚肯定收得到的。他那个水平,死后说不定要到地下当个阴差什么的,说不定还能给我们留个荫蔽,我们可以下去投奔他。”
卡尔文觉得好笑,“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楚陵光也笑,“我没开玩笑,他那样的怎么会变成普通鬼?一般这种民间的大师,不是飞升就是下去被收编,到时候我们都寿终正寝了,说不定灵魂还能在一桌吃饭,投胎的时候让楼双信给我们走后门。”
卡尔文听他扯这些没头没脑的东西就忍不住笑,拍了一下他的手,“那也不好,下面应该有很多灵魂等着找我寻仇呢。”
“那怕什么,谁没有?你要这么说,楼双信肯定也有很多。”楚陵光很认真地说,“让你的特聘员工把他们全干碎了。”
死了也要当君臣吗,卡尔文觉得楼双信会骂他的,但确实很好玩。
如果死后真的是这样,那死亡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难接受的事。
或许他的葬礼也只是一场表演,或许到那时也会有很多阴谋萦绕着,但或许也会有那么几丝真诚的缅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