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阑不动,只直愣愣盯着闳训笑:“宜王殿下,我家公主还在宫里。”
意思就是他不去,他要跟着闳训闯宫。
四目相对,无声的对峙也就是一瞬间,闳训勾着嘴角,冷笑点头移开视线。
“方铎,你去。”闳训侧目看方铎。
苍夷人善战,留他们在身边也行。
“是。”方铎听命,随后便带着众弟兄往东坊闯。
“别再多事。”闳训警告地看了一眼呼阑,后者摊手咧嘴笑。
兵分两路,闳训一行有近两千人,方铎带了五百,其余的全跟着闳训闯宫。
刀剑相撞,厮杀声不绝于耳,血,满目的血,尸体,三三两两倒在一块。
闳训的人远没有顺德帝的多,能够相持不下完全是因为擘张弩。
弩力强,又是远攻型武器,一时间真分不了胜负。
冬夜的风冷冽,毫不留情地刮在九极殿众人阴沉得要凝冰的脸上。
刮在外头满脸血迹的闳训脸上。
也刮在平京城外御马疾驰而来的黑甲军上。
闳稷手提着一杆马槊驰行在队伍最首位,目中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城门的守兵等看清来人,连忙跪地相迎:“勤王护驾,开城门!”
五千的将士飞踏拒马,踢踏声溅起尘埃滚滚。
城门大开,此刻,火海里的平京犹如人间鬼域。
“真是疯了。”席修赤红着眼眸,转头看向闳稷:“殿下,咱们还等什么,老子这把大刀今日要砍尽苍夷人!”
闳稷眺目远望,缰绳一扯吩咐:“韩呈,拿着虎符,立刻去调东西城门神策营去往皇宫四角,要将火势全数灭尽!”
韩呈抱拳,立刻离去。
“老席。”闳稷收回眼神,眼里多了一抹赤狂,他偏头看席修:“你先去宫里护驾,本王随后就到。”
“殿下,您要去…?”席修话音还未落,闳稷便已经飞驰着朝东坊而去。
东坊的荣禄街上,两方人马杀红了眼。
各家侍卫加上一部分神策营的人一早就守在此处。
顺德帝等的就是闳训的后手。
方铎咬着牙,擘张弩他这带得少,因着杀伤力太强,而要请的都是女眷,原本他是不想出人命的。
“统领,他们人太多了,而且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帮黑衣服的暗卫,全…全在帮着对面!”一个小兵朝方铎跪禀。
“让弩手放弩,一个不留!”方铎下令。
即便不多,也足够他们闯进去,只要能挟持一个要紧的女眷,那就足够了。
擘张弩能破战甲,其穿透力一次射杀一两个不穿战甲的人完全不成问题。
即便有误杀,局势也一下往方铎这边倒。
“统领,八王府…八王府离得最近!能闯进去!”
方铎嗯了一声,抄起刀便跟着往前冲:“破门!其余人继续往前压!”
“是!”
血腥味,哭喊声,青石板上的血迹汩汩地流成一片。
穆王府,成容坐镇前院,应福和弗露守在两侧,奉肖跪在跟前复命。
“太妃那可安排妥当?”成容问道。
奉肖点头:“咱们的人手跟着赵大人,已经安排妥当。”
厮杀声越来越近,院外,宝琴带着几个乳母急步走来:“主子,咱们女郎和其余几个小郎君都在这了,王庶妃和安侍妾都没拦。”
已是深夜,几个孩子都睡得很熟,成容点头上前看了眼,随后接过褒儿亲了一下,眼底是化不尽的怜惜。
“奉肖,若是外头拦不住,你便带着府里三个小郎君和褒儿从密道离开。”成容敛去眼底柔色沉声吩咐:“我会让弗露和宝琴跟着你,你务必将殿下几个孩子保全。”
听闻成容此话,奉肖猛然抬头,弗露和宝琴立马跪地:“主子,奴婢不走,有乳母们在,让奴婢们跟着您吧。”
几个丫头眼睛瞬间红了,奉肖没说话也没拱手,显然不想应。
成容叹口气蹲在地上跟她们平齐视线:“不是诀别,是以防万一,我无妨,只这几个孩子,有你们在我才放心,褒儿,只当替我看着褒儿可好?”
“主子,殿下若知道了不会赞成的!”弗露眼角滚落一滴泪:“让宝琴和宝筝去吧,奴婢留下伺候主子,应公公是内侍,他不便。”
成容深深看她一眼,弗露不退不让。
“好,弗露留下。”成容转头看向正要说话的宝琴:“我身边已有弗露,你该放心。”
话毕,成容才又环视一圈,眼神最后停留在冯嬷嬷手中的褒儿上。
“冯嬷嬷,妾身…就此将褒儿托付予你。”成容朝她低膝一拜。
“主子您放心,有奴婢在一日,必将咱们姐儿护得严严实实!”冯嬷嬷眼角也有点红。
成容起身,背对过身朝奉肖下令:“若还当我是主子,就听令带她们走。”
奉肖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满目冷色的应福,低头应是。
屋里人空了大半,成容才坐回圈椅上。
“主子,夜里冷,您披上吧。”弗露手上是一个玄色的大氅。
弗露补充:“这是殿下留在前院的,方才奴婢走得急,您的大氅没拿上。”
“无妨。”成容摆摆手。
大氅虽厚,重量却轻,穿在身上丝毫不累赘。
“主子!”屋外突然闯进一个浑身是血的暗卫,他抱拳:“主子,叛军已经引过来了!”
成容瞬间起身:“有多少人?”
“之前有一部分闯了八王府,还有一部分进了祺王府,剩余大致有四百来人。”
“架弩吧,檑木可备好了?”成容点点头朝外走去。
暗卫跟在后头:“备好了,都嵌了铁钉上了火油,擘张弩也已配好,只是对方也有,咱们…”
“无妨,他们就快用不了了。”成容冷声道。
应福和弗露在后头面面相觑,暗卫也不太明白成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成容没有再解释,站在院外,外头兵甲相接的声音更明显了。
成容抬头看向红了半边的夜空:“动手吧,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府内暗卫尽数出动,云梯架上,几大檑木浇上火油已然准备好。
府外,方铎一路追着暗卫,这帮人出现得不正常,他心里疑窦频起。
还没来得反应过来这是哪座王府,便见对面原本败退的暗卫忽然反扑。
“放。”不知是从哪出来的声音,方铎皱眉,正想喊停,却见巨木忽从头顶滚落。
“啊——!”
檑木重达三百余斤,上嵌锐利的铁钉,从上往下砸,反应不够快的当场就能被砸死。
“放。”又是一声。
火把丢下,轰的一声,沾了火油的叛军身上都着了火。
“放。”这声音没完没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