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句芒手臂一挥,一道利芒破开山洞顶部一处巨岩,从缺口望去,里面赫然有一洼洁白色的液体。而与方才所见的液体不同,这汪灵乳表面浮沉点点荧光,一如碎星坠入其中,散发的香气也更加醇厚无比。
“难道……这才是真正的地脉灵乳?”凌风一脸震惊。
句芒点头道:“正是,方才你们所见之灵泉,皆是此地脉灵乳形成时分离出的杂质,而真正的地脉灵乳之精华,便藏在此处。此物乃天地造化所生,非有缘者不可得,你既是天道宗传人,那此物便赠与你了。”
凌风登时大喜,连忙拱手道:“多谢上仙赐宝。”
凌风掏出瓷瓶,正要上前去取,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道:“上仙是绛草族守护神只,若是将这灵液给了我,那族长红绡那边……”
句芒哈哈一笑道:“吾之于绛草一族,灵身供奉而已,就好像凡人与神仙的关系,因为他们一族尊我为守护神只,看在香火面上,我才显灵庇护,在这青木秘境之中,且不说他们一族,就连你也是唯一看到我灵身之人。”
凌风一时惊讶,心道:“他的意思难道是说,我此刻见到了真正的神……神仙?”
但听句芒继续道:“地脉灵乳乃天地所生,并非绛草族私产,自然不必过问他们。”
凌风忖道:“原来如此,绛草一族主修木系功法,亲近草木之灵,确实他们信仰供奉的神也应当是一位木神神只。”
正想着,他已将地脉灵乳装满一小瓷瓶,但里面还有一些,念及此物特殊,用灵虚玄晶塔根本不好保存,便想着留下根基,日后或许还有机会前来采取,便又将那处缺口封好。
句芒由衷赞道:“不错,此灵液乃天材地宝,尔不令其生机断绝,万物有灵,取之有时,留之有道,你既懂得这个道理,倒是让吾刮目相看。”
凌风一笑道:“多谢上仙,那在下就先离去了。”他此刻灵液入手,便想急忙回去炼制化形丹。
“且慢!”
凌风一怔,问道:“上仙还有何吩咐?”
句芒望向凌风,一时默然,心中却在想着:“那位大人对众神嘱咐,若是灵身在凡间遇到天道宗传人,一定要适时相助,若此刻吾以仙力助他提升实力,应当不算违背天条吧?”
“你过来!”
凌风心中打了一个突,暗道:“这位上仙想干嘛?”但他还是淡定上前,微一躬身。
只见句芒眉心处青光隐现,须臾化作一缕灵气,没入凌风印堂。
刹那间,凌风识海之中,竟现一尊青色神像,周身灵藤缠绕,威严赫赫。
同时,句芒的声音也在他脑海响起:“此乃吾以一分真身相授,日后危机之时,可借吾之力,抗衡强敌。”
凌风尚未回神,句芒已化作青光消散:“去罢,他日大道可期,莫负此缘。”
凌风见到眼前一切又重归黑暗,竟有些怀疑方才见到的是不是都是幻觉,但低头一看,手中切切实实将地脉灵乳拿在手中,不由得他不信。
他走过去将插在岩壁上的魂殇刃取下,关切问道:“青萝,你没事吧?”
只见魂殇刃青光隐隐一现,似在答复。
凌风顿时一喜,将其收入乾坤袋中,再以灵识探查周遭情况,发现前面有一个出口,便向其遁去。
“现在去救苏姑娘!”
凌风从一露天的洞口飞出,守在周围的绛草族人登时大惊:“这里面怎么会有人?我们时刻守在这里,根本就没人进去啊,麻烦了,快通知族长。”
那些守卫乱作一团,但凌风没心思理会他们,径直去往苏梦影关押之地。
“苏姑娘——”
来到牢房外,守卫蜂拥而上,凌风随意挥袖,一阵大力便将他们悉数震飞。当他一掌破开牢房,里面却空空如也。
凌风心下焦急,凌空抓向一名守卫,那名守卫整个身体被吸到凌风手中,凌风扼住他的咽喉,威逼道:“说,关押的那名女子,在哪儿?”
“我宁死也不会……呃……”
他话还未说完,凌风便捏断他的脖颈,气绝身亡。“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凌风又望向另一人,那名守卫被吓得双腿一软,凌风朝他步步逼近:“说,她在哪儿?”
“在……在……后山……”
“在后山干什么?”
“族长要将她献祭给……”
“献祭?”凌风脸色一变,急忙御风疾驰,转眼已至后山,遥遥看见一处幽深山谷中,矗立着一株通体血红的巨大妖藤,藤蔓如巨蟒盘绕,中央花苞大如房屋,正一张一合地吞噬着腥臭血气。
妖藤前方石台上,苏梦影被血色藤蔓缠缚,一副心灰意死的模样。
红绡立于祭坛之上,走向苏梦影,托起她的下巴。“好一副美人坯子,将你献祭给这血噬藤王,连我都觉得可惜了。”
苏梦影双目无神,对她的话不理不睬。
红绡嬉笑一声,站起身来,道:“你还在想你那个情郎么?他留下一具分身,本体早已逃之夭夭,将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此等无情无义之人,你念着他又有何用?下辈子记住,男人,信不得。”
说罢,她挥手示意,身旁便有一女子吹奏骨笛,音调却极为诡异,笛音渐渐高亢,那妖藤便也缓缓逼近苏梦影。
“住手!”凌风暴喝一声,凌空一剑,磅礴剑气直取那硕大妖藤根茎,却被突然升起的血色屏障所阻。
红绡冷笑转身,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原来你没逃走。”
苏梦影双眼顿现神采,惊呼:“凌风!”她这一声有些破音,饱含酸楚之意。
凌风落在祭坛上,望向苏梦影,只见她面容憔悴,此刻脸上却漾起笑容,甚为怜人。
凌风怒不可遏,斥道:“红绡,你族好歹也算称得上正道,怎会有这等邪物?你还说我堕落,真是不要脸哪!”
红绡脸色骤变,喝道:“你休要血口喷人,你可知我绛草一族偏居在这青木秘境之中,要养护这精纯木灵,镇压地脉戾气,付出了多少代价?千年来,族中子弟为稳固地脉,死伤无数,若非以活人献祭,这地脉早就暴走,整个秘境早就崩塌了。”
凌风同样怒吼道:“这便是你草菅人命的理由吗?在我看来,你们就是贪图这里丰蕴的灵气,不惜以族人献祭也要维持这里的现状,天大地大,哪里不是容身之处,偏偏要在此等邪地苟延残喘?”
红绡一拂袖道:“你说的容易,这里是我族赖以生存的家园,千年乡土,你说搬就搬,你根本就不懂我们……”
凌风冷笑道:“我是不懂,愚昧不化,一个居住之地,非要以族人性命换得,我是理解不了你这疯女人是怎么想的。”
红绡此刻已不想跟他多费口舌,望了那巨藤一眼,又瞥向坐倒在地上的苏梦影,得意笑道:“这丫头身具太阴之体,正合我血噬藤王口味。本来你逃了便罢了,既然你要来送死,便和你这小情人一起吧!”说罢,他拂袖一挥,那藤蔓便举着苏梦影升向花苞口器。
“苏姑娘!”凌风大呼,紫皇傲天诀全力运转,方圆十丈之内,无数青藤破土而出,与缠绕苏梦影的血藤绞作一团。不料那些血藤突然分泌出腐蚀粘液,青藤瞬间枯萎。
苏梦影脸上流着泪,却笑着对凌风道:“凌风,你能来,我很高兴,你不是他的对手,别管我,你快走,将来为我报仇!”
凌风望着她眼中的泪光,只觉胸腔里有团火轰然炸开,心中却道:“我当初修为全失,行将就木,你又何曾放弃过我?今日若不能救你,一起葬身这怪物腹中,又有何妨?”
此刻,那血噬藤王似乎感应到凌风的凛然战意,骤然暴动,无数血藤朝他席卷而来。
凌风钢牙一咬,手中魂殇刃青光暴涨,剑锋横扫,瞬间斩断树根藤蔓。然而,那些断裂的藤蔓在落地后迅速再生,甚至还分裂更多分支,又向他铺天盖地缠绕而来。
“凌风!这妖藤能吞噬灵力,你要当心!”苏梦影挣扎着惊呼。
凌风见前方血藤密如蛛网,如潮水一般向自己涌来,登时神色一凛,大喝一声:“万剑朝宗!”
魂殇刃脱手飞出,射向高空,继而凌风剑诀一引,魂殇刃骤然分化,形成万千青色剑影,连绵而去,将整片山谷都罩在其下。
如此气势,让在场绛草族人都无比胆寒。当凌风还在洛仙门时,使用此招变化千支剑影已是极限,然而如今他功力今非昔比,再加上魂殇刃已修炼出剑灵,威力大增,“万剑朝宗”名副其实,果真幻化出万道剑影。
“啊——”凌风大喝一声,剑影携带凌厉锋芒,倾泻而下。
“嗤嗤嗤——”
剑气纵横间,漫天血藤碎屑纷飞,那些被斩断的藤蔓落地后仍在蠕动,试图重新生长,但剑影中携带的青色剑气仍附着其上,让他们无法再生。
红绡见状脸色大变,急忙掐诀念咒,一道血色利芒直射向凌风后背,却被一道青色利芒横空阻截。
凌风抓住此间机会,飞身而去,右手一揽,将落下来的苏梦影接住。
“抱紧我!”凌风低喝一声,苏梦影立即环住他的脖颈。
此刻祭坛那边传来一声怒喝:“荆山,你想造反吗?”
荆山无畏上前,道:“族长,兄弟们都看不下去了,你收手吧!”
“放肆!你竟敢以下犯上,阻拦本族存亡之事,你不想活了吗?”红绡歇斯底里吼道。
荆山冷笑一声道:“你为了填满这妖孽的胃口,已经害死了多少族人,你还要一错再错吗?”
“我看你今日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如此对我说话。”说罢,望向四周,道,“来人,把这个叛徒给我拿下!”
周围的绛草族守卫们一时面面相觑、犹豫不决。荆山趁机高声道:“各位族胞,红绡为了一己私欲,用族人献祭邪物,今日又欲害死这位姑娘。我们绛草一族自持名门正道,何时自甘堕落,变得如此邪祟?”
这时终于有人扔下兵器:“荆山大哥说得对,我亲眼看见我妹妹被这怪物吞了下去,后来每晚上我都在做噩梦,我不想再失去其他亲人了。”
“对,我们不能再助纣为虐了!”
“族长,你收手吧!如果此地真的不适合我族生活,我们就离开吧,也好过大家提心吊胆,活得战战兢兢的。”
红绡见状,眼中闪过狠毒之色,道:“好好好!很好!既然你们都找死,那我便成全了你们。”
这时,血噬藤王感应到了红绡的怒气,发出震天怒吼,主干剧烈摇晃,竟又重新生长出无数新的藤蔓,比之前更加粗壮狰狞。
虽然血噬藤王是受命于红绡去攻击荆山等一众族人,但凌风距离他最近,很容易会被波及,便剑诀一变。空中万千剑影突然汇聚,凝成一柄十丈长的青色巨剑。
“喝呀!”
巨剑轰然劈落,所过之处血藤尽数化为齑粉。剑气余势不减,直接斩在血噬藤王的主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疤痕。
“吼——”
妖藤发出痛苦的嘶吼,伤口处喷出大量腥臭液体。它疯狂扭动着,想要缩回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