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将军,真的这样以为?好归宿?什么叫好归宿?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握在自己手里,期盼别人给一个好归宿,真的不可笑吗?”羽霓裳虽然一脸平静,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内心生出了一丝微微的恼怒,对这个救命恩人。
羽霓裳淡淡一笑,是啊,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羽霓裳知道自己应该恨二皇子,恨那个老鸨,恨世道不公恨,可她却偏偏有些恨容浚业!
羽霓裳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许是,她对那些人毫无期待,他们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她都能预料到。可眼前这个人,给她带来希望,带她脱离苦难的人,却不理解她,羽霓裳这一瞬间有些委屈了,这世上,谁能理解她呢!
“对……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容浚业看到羽霓裳的脸色微变,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不妥,便连忙道歉。
羽霓裳一愣,她没料到,容浚业居然跟她道歉,对她这没来由,无理取闹的情绪道歉。
羽霓裳摇了摇头,低下了头,不再说话,看不出情绪,她又将自己装进了那个看不见的壳里面,那个带着笑容的伪装!
“你可只知道羽家是得罪了谁?”容浚业询问道。
“不过是他们夺嫡,政治的牺牲品罢了!”羽霓裳的眼中毫无波澜,坦然面对,容浚业有点惊讶,她竟然知道,也是,通透如她,有什么能骗得过她。什么六皇子良善,这种鬼话,她才不信呢!像六皇子这种出身的皇子,若是真良善,怕不是早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
“哎……”容浚业叹了口气,也很是无力,他自知自己的话毫无说服力,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大权在握,功高盖主本就是大忌,六皇子派兰木禾监视你,就表明,六皇子想让你们相互牵制。如今你抓了兰木禾,你不怕六皇子猜忌你?”羽霓裳缓缓写下几行字,隐隐有些为容浚业担忧。
“猜忌是必然,就算我不这样做,他也一样会猜忌我。狡兔死,走狗烹,现在他不动我,无非是还得靠我夺得那个位置。只要我还有用,他便不会动我。”容浚业眉头微皱,话虽这么说,可是这些事已经烦恼他多日,“至于以后的事情,便以后再议吧!”
“将军为何不自污名声以求自保?”羽霓裳问道。
“我未尝不想,攻城之时,就有人建议屠城,让将士们抢掠三天,当做犒军。这样做就可以自污其名,让六皇子对我放松警惕。最高位上的人最怕的不是我打败仗,最怕的是我得民心啊!可是一想到天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百姓易子而食,析骸而炊。我如何能为了个人安危,而做出这种事情。”容浚业用手揉了揉眉头,表情沉重,一想到这些事情,心烦得很。
羽霓裳听毕,顿时肃然起敬起来,她恭敬得站起来,双手置于额头,向容浚业行了一个跪拜大礼,郑重写下几个字:“霓裳替大周百姓谢过将军。将军仁义,霓裳敬佩!”
当她自己遇险,她不求饶,当她获救,她也未尝谢过他。可是,当她知道全城百姓能平安全仰仗他时,她毫不吝惜自己仅存的尊严,向他行此跪拜大礼。
“羽姑娘快快请起。”容浚业心中此时多了一丝敬佩也多了一丝怜惜。
容浚业将写满字的纸丢进火炉,看着它燃尽,缓缓说道:“羽姑娘,以后日子还长,你也要想想,想怎么活。怎么为自己而活!这太平日子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如今你自保才是第一要务。二皇子当时抓了,你父亲特地折辱他,只要他愿意认二皇子为主,他便放过你们一家老小。谁知你父皇也是刚烈之人,等我知道此事时,他已经触柱而亡,我敬他有铮铮傲骨,唯有厚葬之。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既然我承诺了,我必定会信守诺言,保你周全。”
羽霓裳终于放下心中防线,眼眶湿润,悲从中来,开始抽泣起来,慢慢变成了痛哭。
容浚业只是这样默默地看着她,陪着她。他知道,她哭完变好了,凤凰涅盘重生,她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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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霓裳在容府一连呆了数日,容浚业没有说将如何安置她,她也没有问,不,应该是她没有资格问,她有什么资格问救命恩人如何处置自己呢?
而容浚业更不知道该拿这个姑娘怎么办,本来将她带回容府实属下策,当时也算是权宜之计。现如今,他写了好几封信给六皇子,也找了六皇子几次,但是只要谈到羽家这两位姑娘的处置方法,六皇子要么避而不谈,要么顾左右而言它。在六皇子看来,这就是两个没有价值的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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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羽霓裳正为容浚业烹茶。容浚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每天结束公务都来羽霓裳的偏院坐一会,听她弹奏一曲,喝她烹的一壶香茶,跟她念叨念叨一天的烦恼。
一开始,小羽几乎不发表意见,只是听,后来,容浚业心血来潮问了她对几个时事的看法,谁知,她不但评价得头头是道,而且还把最合理的解决方案改动了一下,大放异彩。从此之后,容浚业偶尔就会与小羽讨论讨论军务,聊聊政事。不过每次都是容浚业主动询问之后,羽霓裳才会作答。
“将军若此处不想站队,只想从六皇子处脱身,不如用美人计……虽不能帮将军解忧,但至少可以拖延时间,如果此次能帮到将军,也算是霓裳报恩了。”小羽缓缓写下几行字,递过去。
容浚业看后,顿时气得脸色煞白:“你在胡说什么?此次我自有对策,与你何干,我怎么能让你跟我一同涉险?”
此后,一连七天,容浚业没有到过羽霓裳的偏院,羽霓裳屡次求见也被拒绝。
直到第八日傍晚,容浚业入宫当值,而一个不速之客却来了——六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