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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节过后刘红梅就开始忙碌起来。

野猪肉切块,放到大缸里冻起来。

白菜、萝卜、苹果、梨……

这些都要放到地窖里。

靠山屯的院子里,家家户户都有地窖。

陆明洲铲开积雪,掀开地窖盖板,顺着梯子走下去。

这里面有三米深,约十个平方。

里面放着霉味和泥土气息,还有一丝土豆和红薯若有若无,发酵的味道。

这里是天然的保温室,外面温度在零下三十度,这里面依然能保持在零度以上。

刘红梅用麻绳,把装满蔬菜和水果柳条筐,放到地窖内。

陆明洲负责码放整齐,一层层叠起来。

就在这时,苏菊方匆匆忙忙地赶来,焦急地大喊:“明洲、明洲,你在哪里?”

刘红梅放下手中的麻绳,刚好是最后一筐。

她拍拍手上沾的浮雪,说道:“明洲在地窖里,苏村长雪,你找他有事?”

苏菊方有些不自在:“陆家婶子,别叫我苏村长,叫我小苏和小方都行。”

“那哪能啊?”

刘红梅往屋内走去:“我进屋泡茶,你一会进来喝,暖暖身子。”

“好……好嘞!”

苏菊方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

陆明洲听到动静,三下五除二,摆好大白菜,爬上梯子,从地窖口探出头来。

“老苏,你找我?”

苏菊方压低声音:“不好了,你哥明远被打了。”

“啊???”

陆明洲双手一撑,双脚一提,从地窖口跳了出来。

他一脸严肃:“怎么回事?他在哪里?被谁打了?”

苏菊方不敢隐瞒:“我也是刚知道。刚才公安局打来电话,你哥在兴华公社东山屯被人打了。头破血流,现在还被人围住。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冯副局长亲自带人去了。”

“我去!”

陆明洲撒腿就跑:“你为啥不早说?我现在就去。”

苏菊方苦笑道:“我也是刚知道,再说,我也不敢让你妈知道,白担心。”

陆明洲从屋内翻出马鞍,上好辔头,纵身上马,飞驰而去。

兴华公社,路途遥远,从这里出发,往西有五十公里。

陆明洲心焦火燎,骑马一路疾驰。

“驾、驾、驾!”

大黑马扬起蹄子,迎着风雪,精神抖擞,往前跑去。

冬天里骑马,确实谈不上舒服。

风像刀子一样,嗖嗖地往身上刮,军大衣往后鼓起。

尽管戴着围巾,将口鼻围得严严实实,还是会感觉冷空气直冲肺管子,喉咙又痒又疼,忍不住想咳嗽。

最惨的还是手,尽管戴着狼皮手套,还是会感觉到,手指被冻僵,握缰绳都困难。

但这一切,对陆明洲而言,只是稀松平常。

超凡的毅力,是兵王的必备素质否则,人人都能成为兵王。

一个多小时后,陆明洲的帽子上,结上了冰愣子,眉毛上都是雪白的颜色,挂上了厚厚的霜。

兴华公社,东山屯还是到了。

这里位于呼玛县中北部,在呼玛河的上游。

一路上,可以见到烧枯的桦树和松树,尽管冰雪覆盖,还是能闻到烧焦的味道。

枯黑的树枝,在北雪的掩盖下,显得更加分明。

寒风吹过,呜呜作响,景象看起来分外悲凉。

前面,有一个民兵岗哨。

机耕路上,横着一根木头。

来人出示介绍信后,才允许进入,陆明洲也不例外。

值班民兵看了看介绍信,又看了看他,冷冷地说:“陆团长,这里不是十八里公社,你来到东山屯,就要守东山屯的规矩。”

“什么意思?”

陆明洲心中不悦。

“没什么。我知道你想给陆明远出头,但这件事,要问过我们东山屯,同不同意!”

“也就是说,你们打人还有理?”

陆明洲也来了脾气。

“这么说来,你就是来闹事的?不好意思,不允许进去!”

值班男民兵随手将介绍信揉作一团,扔在地上。

被风一吹,咕噜噜,滚到五米开外。

陆明洲脸色一沉:“捡起来!”

值班民兵咧嘴一笑:“要捡你自己捡,小爷没空。”

陆明洲脸色黑如锅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捡不捡?”

“没门,小老不捡垃圾。”

值班民兵,一脸挑衅,拍了拍背上的56式半自动步枪:“你要是再闹事,小爷手中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唰!”

一道人影,快如闪电。

值班民兵连动作都没看清,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刃,贴住他的喉结,只要轻轻一拉,就会血溅当场。

他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结结巴巴地说:“别……别乱来啊,我……我是民兵,你杀了我,要偿命的。”

“是吗?”

陆明洲慢悠悠地说:“你知道最近的武斗,是怎么回事吗?那是因为我,杀了刘树林。你看看,我现在像有事的样子吗?”

值班民兵,这才想起来。

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兴华屯的民兵,也参与了武斗。

好像,原因正是陆明洲杀了人。

对呀,他杀人,还引起武斗,怎么这人连毛事都没有?

上面交代自己,为难陆明洲。

这怎么为难?

对方明明是一个杀人魔王,从现在的行动来看,简直是杀人不眨眼。

更让他恐惧的是,自己的搭档,举起了枪。

他连忙大喊:“有话好说,别开枪,这介绍信我捡。”

他慢慢朝前走去,蹲下身来,将介绍信摊平。

“陆……陆团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就放我一马吧?”

陆明洲的刀锋,距离他,从头到尾,不超过一毫米。

陆明洲伸手接了过来,叹了口气:“没有实力,又何必装呢。”

就在这时,一个车队驶来。

一辆吉普车,停在陆明洲身边。

冯远征摇下车窗:“明洲,你也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陆明洲这才慢悠悠地放下匕首:“是他们不让我进。不过,这事看来,是我连累了我哥。他们想针对的目标,可能是我!”

“岂有此理!”

冯远征非常气愤:“走,一起去看看,我倒是想知道,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吉普车往前开去,身后跟着一匹马,两台大卡车。

大卡车车厢里,坐满了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