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苒心如死灰靠着墙,此刻她一点儿想法都没有,身上还透出一股知道就知道吧,大不了都别好过鱼死网破的颓丧气息。
她眼睁睁看着周聿桁拿出那叠薄薄的纸,径直翻到最后一页。
她认命闭眼。
时间定格。
空气约凝固了十来秒。
周聿桁把鉴定报告扔到桌上,面无表情。
“……”
这表情,合理吗?
温苒一时怀疑周聿桁是不是已经练成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神功,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蓁蓁是不是他女儿,结果如何都不会掀起什么波澜。
她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鉴定报告,赫然看见最后一页写着——
【经我中心鉴定,送来的生物样本两者间确认无血缘关系。】
温苒睁大眸子,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倒回去逐字逐字看。
怎么会……
周聿桁背对她,嗓音透着几分嘲讽冷意:“很贱是不是,做了一次鉴定还不甘心,又做第二次。”
温苒还在错愕震惊中,没说话。
周聿桁胸口微微起伏,不知是生气还是丧气,或许都有。
人就是这样,不能给希望,给了希望又抽掉,就像拿掉濒死之人的浮木,刚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又溺进水里。
说不出的窒闷难受。
两人背对着,看不见彼此神情,心情一个飘天上,一个摔地上。
空气静默许久,男人雕塑般的身体终于动了,转过身,淡淡吐出两个字:“走了。”
温苒将报告慢慢塞进档案袋:“要打针吗……我陪你。”
周聿桁乜她眼:“这么好的机会不对我冷嘲热讽?善良得都不像你了。”
温苒一顿:“真的不打针吗,看你晕针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周聿桁可能真是贱得慌,好话听不了,听这种话反而觉得顺畅。
回去路上挺两人都沉默的,周聿桁不知道在想什么,像是走神了,温苒出声:“停在咖啡店吧,我自己开车回去。”
下车的时候,温苒想到什么,扶着车门回头:“考虑半个月行吗,离婚别拖久了,你烦我也烦。”
周聿桁缓慢转头,定定看她几秒,忽然问:“你爱过我吗?”
这问题的跳跃程度相当于刚问了你怎么看全球经济局势,跟着就问菠菜多少钱一斤。
温苒垂在一侧的手指微蜷,很快:“没有。”
“那你还跟我结婚。”他盯着她眼睛。
温苒垂眼避开视线:“条件合适就结婚啊,刚在一起有新鲜感,时间久了觉得也就那样,这应该算不上‘爱’吧。”
温苒最终没要到去民政局的准确时间,但她想这把刀足够狠,足够斩断一切,他会同意的。
温苒走后,周聿桁靠着座椅闭眼。
一闭眼耳边就是她的声音——
“刚在一起有新鲜感,时间久了觉得也就那样,这应该算不上‘爱’吧。”
论杀人不见血,谁有她温苒厉害。
如果连曾经的“爱”都只是新鲜感,他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胃突然一阵痉挛,周聿桁额头抵住方向盘,疼得弓起了背。
……
温苒百思不得其解鉴定报告是怎么回事。
周聿桁突然心血来潮取了蓁蓁的头发,鉴定机构是他自己找的,结果也是他亲自送检的,环环把控按理说不会出错。
温苒要不是这辈子就他一个男人,差点就怀疑到自己身上了。
思来想去,觉得问题应该是出在仪器上。
毕竟再精密的仪器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准确,就算是亿万分之一的误差也是误差,可能她就正好是那亿万分之一。
老天爷还是站她这边的。
温苒彻底安心,两次鉴定结果,周聿桁不认都不行,总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平静过了两天,星期五温苒接到周奶奶的电话。
周奶奶自从搬回老宅,经常给蓁蓁打视频电话,两个老小的感情已经远胜于其他人。
“苒苒,晚上有空吗?”
温苒以为她找蓁蓁:“晚上我让蓁蓁给您打电话。”
“我不是找蓁蓁,我想你来一趟医院。”
温苒坐直:“您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是聿桁。”周奶奶语气跟以往不一样,忧伤中带着几分无奈,“他胃炎犯了,这次比较严重,吃药没用,可他又不肯打针,再这么拖下去会出事的。”
温苒沉默几秒:“奶奶,您知道我不会去的。”
“我知道让你为难了,但……”周奶奶沉沉叹息,“你就过来帮我劝劝他行吗,如果你觉得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马上走,奶奶保证不拦你。”
温苒不说话。
周奶奶平常闹归闹,自己的亲孙子怎么会不心疼:“我知道你想离婚,你来吧,奶奶帮你劝他离婚。”
离婚这根红萝卜又出来了,温苒这头驴果然又被牵着走,她最终还是去了医院。
周家有指定的私人医院,环境服务都是京北数一数二的。
温苒一到医院就有专人领她坐电梯。
电梯直达六楼,温苒迈出电梯,眼眸上抬的那一刻,视线装入一道纤薄的身影。
女人穿一身白裙配鹅黄色针织衫,黑色长发柔顺披在肩头,裙摆下方是两条纤细得过分的小腿,背影温柔如水。
温苒顿住。
女人似感受到背后的视线,转过身来,跟温苒四目相对。
是江曦瑶。
一个治好腿,身体健康的江曦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