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符箓的用法,李镇还未深挖,但唯一明确的一点是,这玩意一旦用起,便似乎能形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领域。
当符箓亮起,鲜红色的生气似潮水席卷,由着林子里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形成一道鲜红的庇障,阻碍住两人斗法。
陆六的绣春刀出鞘,刀刃卷起一股子香火,斩在了庇障之上,刀身猛然一抖,所有攻势被卸去,陆六两眼一瞪,心中大惊,便“蹬蹬”向后倒去。
反观钱江,百会穴中所插香柱,身中阴魄如诡祟冲去,却纷纷被符箓形成的庇障拦下。
他泛白的瞳仁瞬间转成黑色,香主“嘣”的一声从穴位中跳出,化成一团齑粉。
“钱叔,陆大人,你们莫要再打,给黄风大圣送去寻金盘,才是头等大事,等有什么恩怨,咱出了弯再好好商量!”
李镇持着符箓,一股子威势令众人惊骇。
“这般神异的符箓?李都尉难道并不像陆大人说的,只是普通的帮派出身?”
“依我之见,这符箓品相可能已达到府品,不然也不可能同时止住钱大人与陆大人斗法。”
“有这般厉害符箓,莫非李都尉是符水世家出身?”
“我看未必,扎纸门道也懂刻画符箓之术,我听闻盘州有位扎纸李家,莫非就是李都尉的本家?”
三个合香官,见了事态稳定下来,也便分析起了李镇的身份。
钱江见李镇为了阻止他们二人,竟动用了如此厉害的符箓,心中略有些惭愧,可想起陆六那般做派和说辞,气又不打一处来,便冷哼一声:
“既然我贤侄都这么说了,那便给黄风大圣送去了东西,我再来教训你这泼皮儿。”
陆六也收了手,眼神阴翳,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向了李镇。
王爷交代的,他都办成了。
这一路上刺激这位李都尉,要看看他真正的身手。
作为王爷的地字号门客,陆六不是倨傲的傻子。
这路上一切打压,之前对所有门客的叮嘱,都是为了逼得李镇“原形毕露”。
可这李都尉隐藏极深,先前在白骨洞里生吞千人桩后,因那耍猴人使了手段,掩盖了洞穴石壁,只听闻东衣郡那片洞子里有位杀神,便就是这太岁帮的李堂主……
王爷让自己不择手段试出来李镇的法。
只因,这李都尉身份太令人起疑。
陆六眼神深邃,看着李镇手里收起来的那张符箓,回想起王爷对自己所说的:
“早年李家大管事携带李家遗孤隐世,皇兄为念旧情,莫再追究,但李家遗孤定是天地间最大的变数。
这生吞千人桩的李镇,出现得太过蹊跷,在洞子里所展现的气魄,竟隐隐有些像仙君李龛……
老六,你听好,孤对你说,莫对外人道也。
这李都尉城府颇深,你以打压之计逼他出手,不择手段……
这一路送寻金盘为假,测李镇为实。
孤哪里有什么寻金盘,黄风大圣已是断江大妖,谁窃了他的道果,他比我们清楚多了。
伥鬼十八弯一走,是人是鬼也都得露出真容。
他若使了扎纸人的法,那保不齐,便是盘州的扎纸李家人了。
但他若使了什么能招来古怪仙家的法……
便一定要留意了。
扎纸门道擅以铜钱纸币为武,晓得狡兔三窟,斗法时候甚至会用纸人替身,还懂些符箓法门,若这些都对上了,那他的身份也只能是盘州扎纸李家。
这家伙晓得藏拙,上次不知是用了什么秘术下了耍猴人侯擎的半死域,他不会跟孤说真话,可这时势……
会让他吐露真相。
有时候,孤倒希望他能是那位李家后人,这样,孤便有机会能拿捏皇兄,能帮你找到你的本家主子了,呵呵。”
陆六眼前王爷的形象淡去,视野里只剩下李镇一行人,还有那目瞪口呆的山羊须引路人。
他收起了腰间绣春刀,冷笑一声:
“钱江,见你这么识趣,我也就不收拾了,和你这好贤侄抱团取暖吧,等入了十八弯,我看你还护得了他?”
说罢,他又不留痕迹地扫了李镇一眼。
这家伙……
神情间没有任何破绽,出手干脆利落,术法骇人。
明面上是登堂镇石官的铁把式,可这符箓……
难道他真是盘州扎纸李家人?
不够,线索完全不够,还得再激一激他。
李镇见二人都收了手,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陆六虽然每次都挑衅在先,可这出手却反倒没钱叔那般干脆利落……
甚至自己方才明明感受到了,这陆六,在留着手?
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有些难搞啊……
陆六一把提溜起那引路人,喝道:
“抄最快的捷径入十八弯!”
“好……好嘞。”
陆六施展起了身法,引路人继续指着路。
六人行程骤然加快,香坛大烧,很快便走出了林子。
入眼,天光微亮,面前是一座不算高的山,一个弯道,映入眼帘。
伥鬼十八弯,看起来平平无奇。
李镇心里正琢磨着,这引路人被陆六提在手里,根本没法支开自己与陆六,该怎么解决。
却没想到,那山羊须引路人,竟两股战战,忽然扯着陆六的袖子,眼里惊惧使得嘴巴颤抖:
“这位……大人,那年轻的大人,要把您支走,对您不利啊!他将这话写在了之前给我的酸枣中的一张黄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