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堕仙残魂消散,玉罗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玉罗刹的玄冰琴“当啷”坠地,在满地破碎的法器碎片间溅起清响。她望着堕仙残魂消散的虚空,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素白道袍沾满尘土,却浑然不觉。喉间压抑许久的呜咽突然迸发,化作撕心裂肺的哭喊,惊飞了远处崖壁上的寒鸦。
林云慌忙收起飞旋的九幽琴,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扶住她颤抖的肩。指尖触及的刹那,他察觉到玉罗刹体内圣元紊乱如潮,那些被强行压制的旧伤正在此刻反噬。“前辈”他急忙渡入一道温和的混沌之气,却被她抬手轻轻推开。
“让我...让我再看看他消失的地方。”玉罗刹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发间的冰玉簪早已不知去向,凌乱的青丝遮住她泛红的眼眶。林云与随行的同门们默契地退后几步,只留月光静静笼罩着这片血腥未散的战场。
不知过了多久,玉罗刹的哭声渐歇。她颤抖着从怀中掏出半枚残破的玉佩,上面“玄音”二字被岁月磨得模糊:“这是他十二岁那年,我们偷溜下山在集市买的...”她的声音像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说的痛,“他总说,等他日琴道大成,要与我合奏《玄音引》...”
原来百年前,玉罗刹与堕仙残魂同属玄音阁。那时的他还是个总爱跟在师姐身后的清俊少年,两人在月下练琴,在霜林采药,连阁中长老都笑称他们是天造地设的琴道双璧。直到那一日,玄音阁遭遇魔道突袭,少年陈浩为救重伤的玉罗刹,私自修习禁术《蚀魂曲》。
“我当时昏迷不醒,等再睁眼,他已堕入魔道...”玉罗刹握紧玉佩,指节泛白,“他说只要能救我,入魔又何妨。可那禁术侵蚀心智,他...”她哽咽着说不下去,泪水再次决堤。林云从她的进述,终于明白,那些年玉罗刹追杀陈浩时,为何每次琴刃都偏离要害三寸。
玉罗刹的玄冰琴共鸣未歇,琴弦上凝结的冰晶突然簌簌坠落。她仰头望着漫天星辉,恍惚又见少年陈浩捧着沾满晨露的冰晶兰,笑意清浅:“师姐,这花像极了你奏《寒江雪》时的样子。”如今星光依旧,却再无人唤她一声师姐。
“当年陈浩入魔后,曾在玄音阁禁地留书。”玉罗刹边战边道,玄冰琴在月光下划出凄美弧线,“他说若有朝一日死在我手里...也算解脱。”她的声音被战鼓般的心跳声掩盖,玄冰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玉罗刹边说边反复弹奏一曲《玄音引》为陈浩送行。她没有注意到,林云在她的牵引下,似乎是指引,也许是共鸣,不自觉地弹奏起《玄音引》。
玉罗刹指尖的玄冰琴突然嗡鸣,琴脊凝结的霜花簌簌坠落。她猛地转身,望着闭目抚琴的林云惊呼出声:“混沌至宝玄天塔。撑控天道轮回的玄天塔。”素白道袍下渗出的混沌之气正化作万千丝线,缠绕在九幽琴的七弦之上。玄天塔在其身后若隐若现,林云的混沌丹海轰然震荡,创世本源如同沸腾的星河。远在千里之外的圣界长老们同时捂住心口,眼中泛起贪婪的红光。玄天塔镇守在林云识海的秘密,随着琴道法则显世彻底暴露——那可是能镇压万界的混沌至宝,谁能得到,便可掌控天道轮回。
“快停手!”玉罗刹的惊呼被突然炸响的惊雷碾碎。只见林云已进入顿悟中,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他周身迸发的琴道法则凝成实质,在空中勾勒出上古伏羲琴的虚影,道道音波如实质般横扫天际,所过之处,虚空寸寸崩裂。圣界边缘的守界神将被音波触及,竟无声无息地化作齑粉,唯有未消散的惊恐表情凝固在破碎的神魂之中。
玉罗刹的青丝被法则风暴吹得狂舞,她咬牙祭出本命玄冰镜,镜面映出数百道破空而来的身影。为首的白发老者掌心托着青铜罗盘,罗盘上“玄天”二字正疯狂流转:“交出玄天塔,留你全尸!”
林云的指尖终于停下拨动。他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有混沌阴阳鱼缓缓转动。九霄创世谱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七根琴弦同时崩断,化作七道流光没入他的灵台。“前辈!这次换我护你。”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让玉罗刹心头一颤——那语气,竟与当年堕入魔道前的陈浩如出一辙。
白发老者狞笑一声,罗盘突然爆发出万千道锁链:“不知死活的小辈!”锁链裹挟着圣界威压,却在触及林云身前三寸时轰然崩解。林云抬手虚握,创世本源凝成的琴刃划过虚空,老者的护身法相竟如同薄纸般被撕开。
“这不可能!”老者惊恐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躯体,却感觉不到丝毫神魂波动。下一刻,他的身躯如断线木偶般倒下,唯有一缕残魂在空中发出不甘的嘶吼。
血腥味彻底点燃了混战。玉罗刹的玄冰剑划出百丈冰墙,将林云护在身后,冰墙却在圣界强者的攻击下寸寸碎裂。林云突然揽住她的腰,混沌之气化作羽翼冲天而起:“玉罗刹前辈,随我战这漫天神佛!”
远处,一座古朴的玄天塔虚影在林云背后若隐若现。玄天塔的气息彻底释放,引得圣界法则剧烈震荡。玉罗刹望着林云坚毅的侧脸,恍惚间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在寒玉谷中为她采撷冰晶兰的少年陈浩。而此刻,他要面对的,是整个圣界的强者觊觎与围剿。
当她看清虚空裂缝中踏出的三道身影时,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玄冰琴上凝结的霜花轰然炸裂:“是圣界三大家族的老不死!司徒震南、欧阳纳兰、赵广峰...他们竟全都出关了!”
话音未落,虚空便被撕裂成蛛网般的碎片。为首的司徒震南身披暗紫色龙纹战甲,掌心托着一座燃烧着幽冥业火的青铜鼎,鼎身刻满狰狞的鬼面;欧阳纳兰手持九节碧玉鞭,鞭梢缀着的骷髅头泛着幽蓝磷火;赵广峰则背负着一把漆黑的重剑,剑身上缠绕的锁链垂落地面,每一节都刻着镇压符文。三人周身缭绕的法则气息交缠在一起,竟在头顶凝聚出圣界本源的虚影。
“交出玄天塔,留你全尸。”司徒震南的声音像是从九幽深渊传来,青铜鼎中喷出的幽冥业火瞬间点燃整片苍穹。玉罗刹强撑着祭出玄冰镜,镜中却映出令人绝望的景象——三大家族的强者们正在虚空外布下天罗地网,三十六座圣界大阵已经激活了半数。
林云将混沌之气渡入玉罗刹体内,九幽琴在他指尖嗡鸣,琴弦上流转的创世本源光芒愈发耀眼。他望着三位老不死强者,眸中阴阳鱼疯狂旋转:“前辈且在我身后稍歇,今日便让这些所谓的圣界巨头,见识创世之力的真正威能。”
欧阳纳兰率先发难,九节碧玉鞭破空而至,骷髅头发出刺耳的尖啸。林云抬手轻抚琴弦,一道蕴含创世之力的音波迸发而出,音波与碧玉鞭相撞的刹那,空间竟如同琉璃般寸寸碎裂。欧阳纳兰脸色骤变,慌忙召回法器,却见鞭梢的骷髅头在音波中化作飞灰。
“好小子!有点本事!”赵广峰怒吼一声,背负的重剑瞬间出鞘。漆黑的剑身划破虚空,带起漫天的镇压符文,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剑幕。林云不闪不避,双手在九幽琴上快速舞动,《九霄创世谱》的旋律如滚滚洪流倾泻而出。金色的音波撞上剑幕,符文纷纷崩解,剑幕在创世之力的冲击下轰然倒塌。
赵广峰的瞳孔猛地收缩,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音波已经击中他的神魂。“不——”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神魂在音波中迅速消散。片刻之后,他的肉身如断线风筝般坠落,砸在地上,溅起漫天尘土。
司徒震南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惧意,但很快被疯狂取代。他双手结印,青铜鼎中幽冥业火暴涨,化作一只巨大的火鸟,朝着林云扑来。火鸟所过之处,空间被焚烧出巨大的黑洞,连法则之力都在高温中扭曲变形。
林云神色冷峻,调动体内所有的创世本源注入九幽琴。琴弦剧烈震颤,发出的音波不再是单一的金色,而是夹杂着五彩斑斓的光芒,这些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创世的画卷。音波与火鸟相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火鸟在音波的冲击下开始崩解,化作漫天火星。
欧阳纳兰趁机挥动碧玉鞭,九节鞭身突然分裂成无数细小的锁链,如毒蛇般朝着林云缠来。林云冷笑一声,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挑,一道蕴含空间法则的音波射出。锁链在触碰到音波的瞬间,被卷入时空乱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掌握如此多的法则之力!”欧阳纳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法器消失,心中的惧意再也无法抑制。她想要后退,却发现退路已经被林云的音波封锁。
林云双手在九幽琴上疯狂舞动,《九霄创世谱》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无数道蕴含着毁灭与重生之力的音波朝着欧阳纳兰席卷而去。音波所过之处,空间被彻底撕裂,形成了一道道巨大的时空裂缝。欧阳纳兰的护身法则在音波的冲击下如同薄纸一般被撕开,她的神魂在音波中迅速消散,最终也只剩下一具肉身坠落。
司徒震南看着两位同伴的陨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将自身本源尽数注入青铜鼎,鼎中幽冥业火瞬间化作一片火海,火海之中,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炼狱虚影。“小子,受死吧!这是我司徒家族传承十万年的幽冥炼狱阵,就算是真神也要陨落于此!”
林云看着扑面而来的炼狱虚影,没有丝毫畏惧。他深吸一口气,调动玄天塔的力量,身后的玄天塔虚影愈发凝实。他开始全力弹奏《九霄创世谱》,这一次,音波中不仅蕴含着创世之力,更融合了玄天塔镇压万界的威能。
音波与幽冥炼狱阵相撞,爆发出的力量让整个圣界都为之震颤。时空开始扭曲,无数星辰在这场大战中陨落,就连圣界本源的虚影都出现了裂痕。司徒震南惊恐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阵法在音波中迅速崩溃,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音波形成的牢笼困住。
“不!我不甘心!”司徒震南发出绝望的怒吼,但他的声音很快被音波淹没。他的神魂在创世之力与玄天塔的威压下迅速消散,最终,他庞大的肉身也重重地砸落在地。
当最后一位老不死强者陨落,战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玉罗刹看着满身浴血却依旧挺拔的林云,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为她义无反顾的少年。而此时,虚空之外,圣界三大家族布下的三十六座大阵已经全部激活,更恐怖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司徒震南的尸身如陨星般砸落,气浪撕开空间的帷幕,方圆百里的山岳在轰鸣声中化作齑粉。玉罗刹踉跄着扶住玄冰琴,镜面骤然布满蛛网裂痕,尖锐嗡鸣震得耳膜渗血——三十六座圣界大阵首尾相衔,靛蓝色锁链自天穹垂落,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囚笼。每道锁链流淌着圣界本源的幽光,如同远古巨蟒吞吐着毁灭的信子。
“周天锁神阵...这不可能!”玉罗刹血色尽失,素白道袍被冷汗浸透。她强提残元拨动琴弦,玄冰琴却发出哀鸣,刚凝聚的冰刃被锁链缠绕绞碎。林云指尖抚过九幽琴震颤的弦身,识海中玄天塔剧烈摇晃,塔身符文明灭不定,创世本源在经脉中翻涌如沸,仿佛在预警着某种超越认知的危机。
阴森笑声自阵眼深处传来,九道黑影踏着燃烧的锁链缓缓显现。为首黑袍老者周身笼罩着浓稠黑雾,兜帽下隐约可见青灰如骨的面容,手中骨杖顶端的心脏正以诡异频率搏动,每一次跳动都溅出暗金色血珠。“传闻中寿终正寝的司徒凌霄...”玉罗刹喉间溢出惊呼,玄冰镜映出老者袖口若隐若现的淬毒飞刀,镜缘已开始结出冰霜。
“乳臭小儿,也配染指圣物?”司徒凌霄骨杖重重顿地,心脏骤然膨胀三倍,三十六座大阵同时迸发刺目红光。万千锁链化作灵蛇狂舞,所过之处空间寸寸崩裂,显露出漆黑的时空裂隙。林云双瞳阴阳鱼疯狂旋转,九幽琴爆发出金色洪流,音波与锁链相撞的刹那,天地间炸开无数光瀑,却见锁链仅震颤数下,便裹挟着圣界本源的威压再度逼近。
“此阵以本源为基,寻常手段无用!”项源的传音带着颤意,“老者贴身的金甲护卫,皆是从三千天才中踩着尸山血海杀出的煞星!”叶婧兰握紧青鸾剑,剑脊泛起凛冽青光;朱冰周身寒气暴涨,所立之处凝结出百丈冰莲;玉罗刹咬牙祭出本命玄冰镜,镜中映出东南角阵眼处微弱的符文破绽:“林云!攻此处!”玄冰琴爆发出刺耳铮鸣,万千冰刃裹挟着她最后的圣元,与九幽琴的音波、青鸾剑的剑气、朱冰的寒霜汇成洪流,轰然撞向阵眼。
爆炸声中,一座大阵崩塌成星屑。司徒凌霄却发出癫狂大笑,骨杖挥动间,剩余大阵如活物般重组,锁链表面浮现出古老咒文,所过之处连空间法则都被腐蚀扭曲。林云感觉创世本源正顺着音波逆流而逝,他深吸一口气,背后玄天塔虚影大放光明,塔身符文与九幽琴共鸣,化作蕴含创世与镇压之力的光柱。
光柱撕开锁链的刹那,司徒凌霄眼中闪过惊愕,转瞬化作滔天杀意。他双手结印,骨杖心脏爆发出凄厉尖啸,整个大阵开始疯狂旋转,形成吞噬一切的混沌旋涡。“都给我去死!”旋涡中心凝聚的毁灭之力,让玉罗刹的玄冰镜寸寸碎裂,叶婧兰的星茫长剑发出悲鸣,朱冰的红尘剑发出惨人的血色红光尽数消散,项源更是口吐鲜血倒飞而出。
千钧一发之际,林云猛地张开混沌羽翼,羽翼边缘流转着创世符文。他将叶婧兰、朱冰、玉罗刹、项源尽数护在身后,九幽琴琴弦轰然崩断,化作七道流光没入他眉心。混沌阴阳鱼在瞳孔中暴涨至三丈大小,创世本源如同开天辟地的洪流从他掌心迸发。蕴含无上威能的掌印与旋涡相撞的瞬间,整个圣界剧烈震颤,三十六座大阵如泡沫般崩解,司徒凌霄等人惊恐的嘶吼被湮灭在创世余波中。
九具庞大身躯坠地的声响,却没能打破战场的死寂。林云单膝跪地,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焦土,玄天塔虚影在他身后渐渐黯淡。叶婧兰与朱冰急忙上前搀扶,玉罗刹望着少年染血的背影,恍惚间,这身影与百年前那个在血泊中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少年陈浩重叠。而远处虚空突然扭曲,比圣界本源更恐怖的气息,正裹挟着腥风血雨席卷而来——那气息中,竟掺杂着一丝熟悉又令人心悸的琴韵残响,像是从九幽深渊传来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