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赶车的汉子下了马车,对着陆家大门狂拍,边拍边流泪哭喊。
“薛神医可在?求薛神医救命!”
陆启霖快步上前,看清汉子的面容后,心里一咯噔。
是当日来陆家报信的士兵。
他撩开马车帘子,就见魏毅一身是血躺在马车中,双腿上缠着的布条血迹斑斑。
呼吸微弱。
“魏副将怎么了?”
陆启霖问的时候,陆家宅子的守门老汉开了门,恰巧见到车内情景,立刻道,“小的这就去请神医。”
他匆匆回了宅子。
那士兵大口喘着气,身体不断颤抖着。
军医们说了,若是魏副将双腿的血止不住,一直往外渗的话,恐是要丢了命。
薛禾带着薛升急忙赶来。
见魏毅的模样,薛禾面色沉沉,“将他抱进去。”
薛升问,“咱们院里还是魏家?”
薛禾瞥了魏家的院子,沉声道,“咱们院里吧,魏家老太可见不得这个。”
“是。”
薛升抱着魏毅进了陆家院子。
一路血珠滴答,看得人瘆得慌。
就在这个时候,魏若桐从自家门口出来,见军中的马车在,面露疑惑。
“方才怎么好像听到苟叔的声音了?”
又见陆家门口站着的陆启霖,笑着道,“陆家弟弟,你回来了?”
陆启霖点点头,“魏姐姐,要不要进来喝杯水?”
魏若桐诧异望着他。
却见对方脸色凝重,顿觉心头沉沉。
洋湾地那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嘛?
阿爹,可还在那守着呢。
魏若桐环顾左右,快步随着陆启霖进了陆家宅子。
陆启霖没有说话,只是将人带到薛禾的院子。
见里面躺着一个病人,魏若桐忽然心如擂鼓,面色难看起来。
这身形......怎么这么像她爹?
陆启霖没想瞒着魏若桐。
直接道,“魏姐姐,薛神医想到你家老太太不能受刺激,便将人接到我家。”
从他嘴里听到了肯定,魏若桐眼泪“哗”一下就流了出来。
“爹!”她冲到了厢房内,见薛禾正在给阿爹施针,便忍着焦急不敢近身打扰。
只不远不近看着,双手紧紧攥着,无声泪流。
陆启霖上前一步安慰道,“魏姐姐,魏副将一定会没事的,薛神医可厉害了。”
魏若桐点点头。
她擦干眼泪,“我先回家安排好,一会我就来这照顾我爹。”
最重要的是,也给家里几个下人交代,不能将任何消息传到祖母跟前。
祖母可受不得刺激。
陆启霖望着她的背影,只觉这姑娘好似一株剑兰,刚柔并济。
薛禾这一施针,便到了掌灯时分。
那个姓苟的士兵枯坐在台阶上。
似乎太过伤心激动难过,他的脸皮不断抽搐着,偶尔他也自己给自己狠狠甩着巴掌。
一声声,清脆响亮。
嘴里更是喃喃,“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头儿!”
陆启霖喊来薛升,“升爷,会配安神汤不?”
薛升得意,“那是自然。”
他在盛都,没少给那些个没病问诊的人配安神汤,捞了不少打赏。
“那要不你帮他配一副?我让小竹熬了给人灌下去。”陆启霖指着那士兵道。
再这么自残下去,那张脸可是不能要了。
且这人心绪也有很大问题。
得先让人镇定下来,省的一会他哥来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行。”
薛禾爽快的去西厢拿了几样药材,递给小竹道,“寻常法子熬就成。”
安小竹对叶乔交代了一声,“看着点小公子哈。”
叶乔瞥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似乎在说,这还用你叮嘱?
安小竹:“......”
默默抱着药材取了个炉子,他在院子里熬药。
小半个时辰后,安神汤熬好了,那士兵却不肯喝,“魏副将受伤至此,全是我害的,我哪有脸喝药?”
一脸执拗。
还是魏若桐去而复还,道了一句,“苟叔,你不喝药,谁来帮我一起照顾阿爹?”
苟不二眼眶湿热,抓着药碗一饮而尽。
“我对不起魏副将,也对不起你们全家。”
魏若桐忧心阿爹,只摇摇头,又进了东厢。
约莫到了戌时末,薛禾施针结束,魏若桐上前问道,“神医,我阿爹如何了?”
薛神医擦了擦额头的汗,“魏姑娘放心,只要挺过这三天,性命无虞。”
“三天?”魏若桐面色难看道,“我阿爹伤重至此?神医可还有别的法子救救他?”
又替那士兵把了一下脉,“你也有内伤在身,明日开始喝些汤药养养。”
“多谢神医。”
陆启霖见局面稳住,时候不早了,便先回了安府。
太晚,师父会担心的。
他才出了巷子,就见陆启文坐着马车匆匆归家。
想来是已经收到了军中的消息。
兄弟俩在巷子口一个照面,陆启文便道,“小六,你随我回家,待看过魏......待看过病人,我送你回安府。”
大哥的意思,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陆启霖点头,也不上马车,快步又小跑着回了家里。
陆启文进了薛禾的院子,先是问了病情,。
待听到薛禾的回答后,他面露难色,“师父,务必要救魏将军的性命。”
王爷还未收服东南水师,若是魏毅就这么死了,水师内部难保不会大乱。
与海寇正在对峙的胶着时刻,东海水师经不起半点动荡。
薛禾瞥了红着眼的魏若桐一眼,“为师说话从来就是实事求是。”
当着家属的面,他已经说的很委婉了。
事实就是,魏毅失血过多,情况凶险。
想必在东海水师就已经流了小半身的血,送来府城后,又渗出不少,他方才已经尽力。
剩下的就看病人自己的造化。
他只是会治病救人,还没到跟阎王爷抢人的地步。
陆启文瞥了魏若桐一眼,宽慰道,“魏姑娘,莫要太过伤心,魏副将还需你尽心照顾。”
魏若桐点点头,“陆大哥,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做。”
陆启文朝她微微颔首,随后就将苟不二喊到了外头。
“王爷的人虽与我说了个大概,但你们怎么受的伤说的却不详细,你与我说一说。”
苟不二抬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