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大人提点。”陆启文又是一拜。
安行颔首,“既然你也有意,那就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是。”
陆启文匆匆去忙其他事,临走,却是不敢看陆启霖。
陆启霖盯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红了眼。
安行垂眸望他,“舍不得?”
陆启霖垂下眼,“伴君如伴虎,我不想大哥去冒险。”
陛下是整个天下的王。
明王是整个嘉安府的王。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一句话就能对你生杀予夺的人。
方才看见明王,他才发现,此前见到的谢明,只是人家随和平易近人的一面。
而在高头大马上手握缰绳的盛昭明,浑身上下的气势,与谢明无半点干系。
真正的龙子龙孙,天潢贵胄。
安行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那你可怪师父?”
陆启霖摇摇头,“旁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机会,师父替大哥争取到了,我们全家只会感激您。”
他只是单纯的舍不得他大哥在人前做小伏低,受委屈。
安行满意点头,“为师只是不想让美玉蒙尘。”
再说,他给了陆启文机会。
若陆启文自己不愿意,就不会说出第二个对明王脾性的计策。
人家自己也在主动。
就算他刚才不提,依着陆启文的性子,不会再找机会?
陆启霖紧握双手,“我快些长大就好了。”
快些长大,他就不会被轻易掳走,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
大哥也只会安心等着他长大科举,不会想要走到明王面前去博前程。
“顺其自然,明王府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安行道,“明王棋艺了得,他约你大哥下棋,那就是要考教你兄长的棋艺。”
“你大哥若是下的不好,就是当个负责普通文书的幕僚都够呛。”
“也许,你的忧心是多余的。”
什么?
陆启霖震惊望着安行,“刚才明王的意思,还没定?”
安行挑眉,“是啊,你平时不是说什么退货不退货的吗?的确有被退货的风险。”
真以为,什么事情都那么简单的?
当然,他安行想要给明王强塞一个幕僚,也不是不可以。
但若是没这个能力,塞进去又如何?
光吃饭不干活?
他丢不起这人。
陆启霖:“......”
突然心情很复杂。
想要大哥别那么辛苦,又害怕大哥被退货......
深吸一口气,他跑回了陆家,去了自己的房间。
点起蜡烛就开始干活。
正忙着画棋谱呢,就听见屋顶有人喊道,“小公子啊,你要不先出去一会?省的落灰下来,伤眼睛。”
陆启霖抬头,就见头顶的屋顶破了十几个洞,跟筛子似的。
几个安府的护卫此刻正充当泥瓦匠,给补屋顶中。
陆启霖赶紧拿着笔墨纸砚去了堂屋。
转了一圈,却发现自家没啥好屋顶了,全都在修修补补。
他叹了一口气,干脆喊来二哥,帮着搬了桌子,将东西挪到了院子外。
他聚精会神想着从前看过的残局,先是画了残局,随后洋洋洒洒写起了解法。
安行交代完事情,见孩子低头写字,欣慰不已。
这孩子,这会了还想着自己。
又写新章了?
他快步凑了上去,低头一瞧,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一道裂缝。
随着陆启霖的奋笔疾书,裂缝越来越多。
安行望了望纸张,又望了望陆启霖。
这孩子当真是,当真是......
不可思议。
小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都还没开始教他下棋呢?
这孩子是如何会的?
眼看着陆启霖写完一张又一张纸。
安行深吸一口气。
他回去之后先找明王练一练吧,当师傅的输给自己的徒弟,总归有些不好看。
陆丰收和陈氏忙着指挥人补屋顶,陆老头和郑氏互相搀扶着,站在门口看小孙子。
“我陆家有子如此,何愁不能光耀门楣?”
陆老头骄傲道,“老婆子,你瞧瞧,咱们孙子多用功啊,点着灯在外头练字。”
郑氏与有荣焉,“我的小六呦,当真是我的心肝宝儿。”
说着,她去里头拿了一个蒲扇出来,“走,咱们给孩子赶赶虫子。”
在外头点蜡烛,好些虫子都飞了过来,可不能咬着她的乖孙子了。
陆启文远远瞧着,苦笑一声,无奈摇头。
小六,有时候脾气上来也是挺倔的。
方才他与明王说话的时候,小六的眼神约莫是不赞同吧?
在担心他冒险。
想了想,陆启文走了过去。
本想劝小六,读书的事情别着急,科考都是有固定时间的,这会就别练字了,伤眼睛。
走近一瞧,见到的是一张画着残局的纸,还有数张纸上写着残局破解之法,墨迹未干。
陆启文瞬间好似被什么击中心口,闷闷生疼,连带着眼尾都染上了秋夜的寒露。
他的小六啊。
安行瞥了他一眼,稍稍退远站在了河边。
陆启霖写完了,放下笔,长舒一口气。
总算写出来了,大哥趁着今夜用功下,应该能通过“验货”吧?
虽然,他不希望大哥去冒险。
但也不希望大哥被“退货”,那可太打击自信心了。
坚决不行。
抬眼,就见眼前一黑,下一瞬,他被一人用左手环住。
他的脸紧紧贴在对方温热的腰上。
“小六,谢谢你。”
陆启霖用力环住他,“大哥,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好。”
......
翌日下午,明王骑着马来了陆家。
意气风发。
“王爷,如何?”
盛昭明满脸激动与感激,对安行行了一个半礼,“多谢老师的急信,老师,你是我的恩人。”
安行目光闪烁,隐约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