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太过笃定。
江栖不免好奇。
千清雪和裴渡的绯闻由来已久。
圈内也基本保持默认。
可听许侃这意思,似乎从未相信。
许侃转头,旁观者般眺望着远处人群。
眉目清冷到有些格格不入。
与平日的他,相去甚远。
“传闻可以捏造,通稿可以杜撰,唯有细节不会骗人。”
记忆中,裴先生在着装上向来讲究。
即便是最随意的私人场合,领针与袖扣也必定一丝不苟。
可今晚,裴先生不仅没系领带,就连领口都刻意弄得松散。
生生将那股与生俱来的凌厉气场敛去大半。
倒真显出几分为红颜折腰的意味。
许侃起初也被唬住,以为两人是真的。
毕竟裴渡这出戏做得确实出彩。
姿态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任谁看着都觉得郎情妾意。
但偏偏,千清雪对他心有惧意,接不住那份被偏爱的底气。
以至于生出违和。
只是最开始他没在意。
以为是千清雪气场太弱,压不住裴渡刻意收敛后仍残余的锋芒。
直到他瞥见旁边的秦砚与江栖。
亲口否决的提议,她一个眼神就能敲定。
那份恃宠而骄的放肆,对比千清雪始终虚搭在裴渡臂弯的指尖。
真情假意。
简直不要太明显。
“……”
江栖张张嘴,到底无可辩驳。
也确实没想到,他能于这种细微处看出端倪。
“你应该去当警察。”
“算了吧,我还是更喜欢拍戏。”
话落,许侃不知想起什么,唇角弧度拉大,语气却略显讥讽。
“更何况,保护世界这种梦,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做了。”
“嗯?”江栖挑眉。
望向他的目光暗含探究,他也不避,只笑盈盈转了话题。
“你的身份……应该不止是江家表小姐那么简单吧?”
自打她在圈内崭露头角,明里暗里查她底细的不少。
但无一例外,只能查到江家养女。
履历更是干净到毫无破绽。
许侃向来不信完美。
更何况,能在秦砚的眼皮子底下跟裴渡玩暧昧,又能在裴渡的势力范围内瞒住秦砚前女友的身份,能是什么普通人?
只怕她本身的势力就不容小觑。
或者,江家养女,根本就是个幌子。
江栖有时候真挺讨厌他的观察力。
搞不好就被扒个一干二净。
“许——”
“七七。”
许侃只觉一阵风掀过,面前就多了道人影。
江栖猝不及防,被秦砚抱个满怀,正要发火,耳边就落下一道近乎哀求的低语。
“乖乖,我手疼。”
江栖顿住。
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十岁那年。
千钧一发之际,是他以废掉左手为代价,护她周全。
这些年,无论他们吵得多厉害,只要他说手疼,她就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因为她始终记得,匕首扎透手掌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蒙住她眼,尽可能笑着地对她说:
“对不起了乖乖,说好的四手联弹,哥哥怕是要失约了……”
沉默须臾,江栖到底没推开他。
却也不想就这么被他抱着。
踢踢他鞋尖,冷声命令。
“站好。”
许侃几乎是下意识去看秦砚表情。
也做好打圆场的准备。
不想,素来倨傲难惹的秦公子竟还真就乖乖站直了身。
甚至还低下头,讨好地勾着江栖指尖,柔声哄着她去吃饭。
鬼使神差的,许侃想到许久前的一桩旧闻。
那时秦砚早已远赴海外,却在大二那年突然回国,生生将一位纨绔子弟的指关节全部碾碎。
现场流出的照片堪称触目惊心。
偏偏验伤报告上明晃晃写着‘轻微伤’。
这事儿出得诡异。
说是毫无缘由也不为过。
所以网上铺天盖地,猜什么的都有。
但传得最疯的,还是那纨绔招惹了秦砚的白月光,才被秦砚如此狠辣地报复。
秦砚对此始终不作回应。
只在私人聚会上懒懒带了句,“有私仇。”
轻飘飘三字落下,满座权贵便识趣地不再追问。
结果好巧不巧,事发第七天,陆向白生日。
秦砚破天荒,亲自到场。
刚落座,就听某制片醉醺醺地喊:
“什么狗屁私仇,值得他秦公子特意飞回国教训?”
“我看就是因为女人!那什么,白月光,秦砚不是从没否认?”
正说着,就听‘噗通’一声。
秦砚慢条斯理地收回长腿,锃亮皮鞋不偏不倚,正好踩在男人试图爬上岸的指尖。
“白月光?”
刺耳的痛呼声中,秦砚慢腾腾扫视全场,嗓音寒凉,偏又染着点笑。
“媒体捕风捉影的鬼话你们也信?一个个酒都喝到脑子里去了?用不用我挨个帮你们醒醒酒啊?”
时隔多年,许侃依旧笃定,秦砚当时的愤怒不似作假。
这也是为什么,白月光多次上热搜,圈内却反应平淡的根本原因。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秦砚亲口否认的传闻,竟然会是真的。
那江栖的身份岂不……
正想着,江栖忽地朝他看来。
不爽被剥夺关注的秦砚也幽幽瞥他一眼。
许侃多鸡贼啊,扬起笑就要推说下次。
江栖却懒得跟他拉扯,直奔主题道:“《无声证词》,是不是对你很重要?”
事关电影,许侃也顾不得秦砚高不高兴了。
正色道:“当然。”
江栖点点头,“那就别用宋渝白。”
这话在戴娆告知她主题曲人选时,她就想说。
只是一直没机会。
许侃向来是‘听人劝,吃饱饭’,但还是想要个理由。
江栖沉默须臾,含糊道:“不出三月,他会爆雷。而且……”
想想徐斯年那耐人寻味的态度,江栖总觉得他手里还捏着什么秘密。
否则以他的手段,景阮阮上热搜后,宋渝白就该完。
但是没有。
甚至还下令全面封锁。
徐斯年又不是什么善人,替宋渝白遮羞,想都不要想。
除非……他在等。
等什么呢?
江栖想起那晚问及宋渝白和景阮阮时,徐斯年捻着佛珠,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感情的事,神仙都难办。”
言外之意,只要景阮阮死心,那么,宋渝白的下场就只会有一个,“无人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