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艳阳天。
一大早起来,雷苍山就坐在堂屋屋檐下抽烟,他在等雷宇天起床。
雷宇天是不睡懒觉的。之前在出租屋,雷长生总是很早起来做饭,父子俩吃了饭后,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三年初中,雷宇天住校,学校也是要早起锻炼的。
雷苍山是老年人,瞌睡自然很少,他和王翠花,总是天没亮就起来坐着等天亮。
十几年来,雷宇天的睡眠是相当充足的,他除了莽一点儿,没有其他什么不良习惯,他从不熬夜,也没有玩过手机游戏。
雷苍山的一杆烟还没有抽完,雷宇天就汲着拖鞋,“嗒嗒嗒”地从房间出来了。
“莽娃,快去解手,解了我带你出去做活路。”雷苍山说,“我呢杆烟吃(抽)完就走!”
“要得!”雷宇天向后面拖檐的厕所跑去。
“莽娃,你起来了啊?去跟三叔公好生学哦!”王翠花正在灶屋准备做饭,见一个身影飞快地跑过去,她知道是雷宇天,“你力气大,今后会种庄稼,就不得饿饭了!”
“要得嘛!”雷宇天在厕所回答。
“呢个小娃儿哟,你哪里去了嘛?要是你在屋头,莽娃啷个得去学做活路嘛?”王翠花往锅里掺了几瓢水,就坐在灶门前开始烧火。
雷宇天上了厕所出来,就跟雷苍山一人扛一把锄头去了后面的菜地。
花狗跟在雷宇天后面,雷宇天转身蹲下去,摸着花狗的头说:“小花二,你都在屋头,我去学做活路,你去啥子嘛?你又学不到!三叔婆在煮饭,你在地坝耍嘛!”
“汪汪!”花狗叫了两声,然后就摇着尾巴回去了。
此刻东方霞光满天,彩云片片。
迎着清晨的风,感觉清清爽爽的,甚是舒服。雷宇天想,要是这个时候迎着清风奔跑,那才是最安逸的!
雷宇天跟着雷苍山来到菜地,看见玉米叶子上全是露水,一棵大杨槐树上的露珠,“啪嗒啪嗒”地打在玉米叶上。
“唉呀,呢个露水才大哟,衣服裤儿怕要遭打湿完!算了,莽娃,我们吃了饭再来!你回去嘛,我去接(摘)几条丝瓜黄瓜回去!”雷苍山放下锄头,站在路上找着丝瓜架上的丝瓜。
“好嘛,三叔公,那我回去了哦!三叔公,我想去公路上跑,你说要不要得?”雷宇天此刻特别想飞奔在公路上。
“要得嘛!莫跑远了哈,一哈儿(一会儿)回来吃早饭,你带上花二一起去嘛!”雷苍山摘了几条又大又长的大丝瓜,有花狗陪着雷宇天,他也放心些。
“三叔公,锄头放在呢里吗?”
“要不得,要扛回去,把我这一把一起拿走,你扛得动吗?”
“扛得动噻!”雷宇天过去扛着雷苍山的锄头,再把自己的锄头放在另一个肩膀上就走了。
这清晨的空气,夹着槐花的清香四处飘荡,着实让人觉得惬意舒服!
雷宇天把锄头放在地坝,就唤着花狗跑下了石梯来到了公路上。
公路两边除了洋槐树,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杂树。树脚下有许多野花,都竞相开放着,也释放着各自的香味!
雷宇天迎着风,在各种花香里快速地向前飞奔着。
“啊啊啊啊啊,好安逸呀!啊啊啊啊啊啊!”雷宇天忍不住喊了起来。
清晨的山间,回荡着雷宇天快乐的喊声!
树上栖息的小鸟,被雷宇天的喊声吓得赶紧离了鸟巢,拍着翅膀飞向了山林。
“汪汪汪,汪汪汪!”花狗一边叫着,一边使劲地奔跑。无论它多么拼尽全力,它还是落后于它的小主人!
突然,“啪嗒”一声,从树上掉了什么东西下来。
“呀!黑东西,你啷个从树上lui(掉)下来了yai?”雷宇天看见,一条黑蛇从树上掉在了他的前面。
黑蛇一动不动的,似乎是摔死了!
雷宇天用脚把蛇踢在公路边沿,然后继续向前跑。
一群黑鸟叫着,从天空飞过!
雷宇天一直跑到山口口处,他站在那里看着山脚,在想要不要跑下去。他只想了几秒,脚就不听使唤地向下面跑去了。
雷宇天跑到山脚,见一空旷处有好多野花开着,其中有一种紫色的扁竹梗花,开得甚是好看!他停下来,蹲下去摘那些带着露水的紫色花儿,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他采了很大一把,发现拿在手中没有刚才好看了,他又采了白色的野海棠,红色的刺玫瑰,觉得混在一起好看多了。
这时,从草丛中蹿出一只麻兔,飞快地跑了。
“莫跑,麻东西!”雷宇天对麻兔似乎认得,丢了手上的花就拔脚去追。
麻兔见有人追它,撒开四脚,拼命狂奔。
“想跑,没门儿!”雷宇天只用了几秒,就把麻兔抓住了。
麻兔被雷宇天抓在手中,它用惊恐的眼神看着雷宇天,仿佛在说:“你,你是啷个抓住我的?你,你还是人吗?”
“嘿嘿,你跑噻!你啷个没有跑脱yai?”雷宇天抱着湿漉漉的麻兔,开始往回跑。
“汪,汪!”花狗站在山口口,看着雷宇天跑上来。
“小花二,你嗷啥子?”雷宇天跑到花狗前停了下来。
“汪汪汪,汪汪汪!”花狗对着雷宇天手上的麻兔大叫着。
麻兔见了花狗,浑身打起哆嗦来,它的眼神绝望,在雷宇天手里颤抖着。
“小花二,你嗷啥子嗷?”雷宇天说,“走,我们回去了!开始跑哈!”
花狗跟雷宇天一起奔跑,可跑着跑着,它就落后了!
雷宇天跑了一会儿,就见前面的路上好多黑鸟,围在那里“叽叽喳喳”的。
“轰,轰!”雷宇天大声赶着黑鸟。
黑鸟听见雷宇天的声音,都飞到了树上站着。
“啊!小鸟,你们把黑东西吃了呀?”雷宇天发现,之前从树上掉下来的黑蛇,肉已经被黑鸟吃得差不多了!
雷宇天读初中那三年,其他课他听不懂,也不感兴趣,可对动物这一块儿,他还是有些喜欢的。他听老师讲,说蛇是会去鸟窝里偷鸟蛋吃的。那么,这只鸟是因为偷鸟蛋不成而掉下树,然后被鸟吃了吗?
大自然的规律,不只是弱肉强食,还是相互食用!生命,似乎充满了残忍,也充满了恐怖,一个不小心,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雷宇天跑到石梯上坐着等花狗。
一会儿,花狗含着一只黑鸟过来了!
“小花二,你啷个含一个鸟yai?”雷宇天摸着手中麻兔的头。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花狗仿佛在说,“你都捉了麻兔yai,我肯定也要捉个东西噻!”
“小花二,放了小鸟,老师说它要吃害虫!”
“汪汪!”花狗松了嘴巴。
黑鸟一从花狗的嘴里出来,就拍着翅膀要飞逃,也许是惊魂未定,它竟然又掉在了地上。
花狗要冲过去,被雷宇天叫住了。
黑鸟试了几次,总算成功起飞,它逃向了雷宇天他们曾去过的那片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