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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裹挟着雪子砸在首辅府的大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今日的雪,下的格外大。

首辅府内,陆怀瑾负手立于正厅中央,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压。

铜盆里的炭火“噼啪”爆开火星,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死死握成拳。

“封锁府门!所有角门落锁,三丈之内不得见人影!”

管家长风浑身一凛,抱拳领命。

陆怀瑾已大步逼近:“敢放一只耗子出去,提头来见!”

陆怀瑾当机立断,一道令下,府门紧闭,所有仆役丫鬟皆被限制在各自院落。

自从陆母中毒昏迷,往日繁华热闹的府邸,此刻就如同一座密闭的牢笼。

慈安院是第一个彻查的地方,院里站着的尽是跟着陆母从江南老家来京城的老人。

可此刻,每个人眼底都泛着惊惶。

“还有谁隐瞒?”长亭的声音冰冷,惊得众人齐刷刷磕头。

角落里,张婆子突然瘫软在地:“大人,老奴记得苏姨娘前几日送来过枣泥糕。那糕点匣子还是老奴亲手接的!”

陆怀瑾转身,看向陆母身边贴身伺候的李婆子,“李妈妈,她说的可是真的?”

李婆子颤巍巍地道:“的确是有这事,不过那日老夫人尝了两块,还说枣泥细腻,特意分给了院里的丫头婆子们。奴婢也吃了半块,并没有……”

陆怀瑾眸光一凛,袖中的拳头缓缓收紧:“枣泥糕经手之人,一律扣押!”

他又猛地转头,盯着跪在中央的管家长风:“来人,将苏姨娘拿下,关进柴房,严加看守!”

这一命令掷地有声,惊得厅内众人纷纷屏息。

“大人!苏姨娘素来本分……”

李婆子突然抬头,却被陆怀瑾森冷的目光截断。

他弯腰逼近时:“本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毒害母亲,谁给她的胆子!”

长风也跟着求情:“大人,苏姨娘与大夫人无冤无仇,不会是她……”

“我看就是白云寺那日,母亲不让她祭拜之事,她一直怀恨在心!”

“请大人三思啊……”

“有没有做过,先审了再说!还不快去!”陆怀瑾厉声呵斥。

长风没想到陆怀瑾会如此武断、决绝,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消息传开,整个府邸都为之震动。

*

天色晦暗,听雨轩内,烛火昏黄。

寒风吹过,火苗跟着摇曳,苏杳捏着银针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定了定神,垂眸专注地绣着手中黑布。

只是一不小心将针扎进了指尖。

“嘶!”

一滴血珠渗出,苏杳赶紧将手指含在嘴里,只是这钻心的疼倒是未减分毫。

春桃跪坐在脚边,正将新剥的杏仁碾成碎末,抬头看来,恰巧看见这一幕。

“姨娘怎么那么不小心?这是有心事?”

“总觉得做的不够好。大人最爱穿软底皂靴,春桃,你瞧这针脚可匀?”

苏杳举起绣了大半的靴底给春桃看,这是她第一次给陆怀瑾做靴子,从选料到绣样,每一步都花了心思的,总想做的更好一些。

春桃立刻凑上前,睁大了眼睛,仔细端详着靴底。

“要说巧,还得数姨娘这双手。前儿大夫人房里的嬷嬷见了,眼睛都直了。直说这手艺,便是宫里绣坊的绣娘怕也比不过!”

听到这话,苏杳手中银针突然一顿。

她望着窗外飘着的大雪,眉间笼上一层忧色:“这慈安院的事透着古怪。”

她收回目光,落在手中靴底边缘,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针脚。

“前日和大夫人一同吃枣泥糕时,她还能说会笑,怎就突然病了。刚才瞧着好多太医围着,我这颗心都揪着……”

春桃道:“许是着了风寒?这天说变就变的,前些日子还是秋日,这转眼就入了冬。今年的天是真的冷。姨娘,您瞧窗外这雪片子,怕是要把整个府都埋了。”

说着,她伸手拢了拢苏杳肩头的玄狐披风。

苏杳长叹一口气,“希望大夫人早些康复吧。”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还来不及反应,木门却“砰”地被撞开。

十余名小厮举着火把蜂拥而入,为首的是长风。

“长风,你要吓死人啊!懂不懂规矩?”春桃叉着腰吼道。

长风为难地看了苏杳一眼:“苏姨娘,请您即刻移驾柴房!”

“放肆!”

春桃张开双臂挡在榻前,却不小心扫翻了药碗,杏仁粉撒了满地。

“我家姨娘好好的,凭什么……”

只是,她的话未说完,已被两名侍卫架住胳膊。

“春桃!你们放开她!别伤害她!”

苏杳猛地起身,绣到一半的那双靴底从膝头滑落在地上。

“长风大哥,这是何意?”她不解地看向长风。

烛光在她眼底碎成点点寒星,直直撞进长风闪躲的目光里。

“姨娘,莫要让小人难做。”

长风将眼神瞥向一旁,他实在是不敢看苏杳。他知道苏杳的为人,她不会做出谋害大夫人之事,可是陆怀瑾的命令,他却又不得不听。

“长风大哥,我自入府以来恪守本分,为何要抓我……大人呢?大人知道吗?”

长风眉头紧锁:“苏姨娘,这是大人的意思。”

苏杳浑身一颤,像泄了气的皮球,她是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陆怀瑾的命令。

“究竟是为何?”

“大夫人中毒昏迷,有人供出是你送的枣泥糕有问题!”

苏杳如遭雷击,耳畔嗡鸣作响。

“中毒?大夫人是中毒?”

春桃拼命挣扎,发簪掉落在地:“胡说!你们血口喷人!我们家姨娘送的枣泥糕那么多人都吃了,我自己也吃了,姨娘也吃了!哪里有毒?分明是有人栽赃……”

“带走!”

长风一声令下,苏杳被粗暴地拽住手腕。

“放开我,我自己走。”

长风挥一挥手,小厮放开了苏杳。

“苏姨娘,请!”

她踉跄着回头,只见那只未绣完的靴子在烛影里。

春桃跌跌撞撞地跟到柴房外,哭喊着要见苏杳,却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拦下。

柴房内,苏杳蜷缩在干草堆上,月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洒在她身上,映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她垂眸望着地上的阴影,心中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