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奶奶会再敲打嘱咐她一顿呢。”
“凭什么?我的力气不值钱?干嘛要在白眼狼身上使?”
赵嬷嬷叹了口气,“奶奶说得对,是我年纪越大心越软了。”
“咱们要不要再给哥儿找个奶娘?”
“找啊,反正兰儿现在已经不吃奶了,我要选一个有些本事在身上的自己用。”
“那我安排下去?”
李纨摇头,“不用,我已经有人选了。”
等着赵嬷嬷退下去后,还有些为徐姝颜可惜。
不想回去的时候还听见素云和碧月在说徐姝颜的事情。
“她说是为了女儿,那就好好对女儿啊,干嘛一心想要再生个儿子出来?”
碧月:“可能是想给女儿找个靠山吧。”
素云:“怎么,我们女子是没有脊梁吗?自己站不起来,非要靠男人才能活着?”
“我才不信她这一套呢。她不也没有父母兄弟,不也在咱们家活得好好的?怎么她的女儿就不能靠自己活着了?”
“再说了,她就一定能顺心如意?若是生不出儿子呢?若是儿子不成器呢?若是……”
碧月:“你说得有道理,要不咱们好好劝劝她?”
赵嬷嬷走进去,“不用狠劝了,我已经试过了,不管事。”
“师父,她还是执意要回去?奶奶那边儿怎么说?”
“嗯,奶奶不想再见她。”
素云:“活该!”
“这几年来,要不是奶奶派人一直给她压着婆家那边儿,估计三妻四妾都挤满了,早没了她的站脚之地。”
“现在这是觉得用不上奶奶,就想要拍拍屁股跑回家。我倒要看看,离了咱们家,哪还有奶奶那么善心的人给她当靠山。”
可能是话太扎心,把门外刚好过来的徐姝颜听得泪如雨下。
她是想来谢谢赵嬷嬷刚刚的一片好心,顺便送上自己绣的一条攒珠勒子作为报答。
不想正好听见素云的一席话。
碧月忙劝她,“回家也好,她这么多年只偶尔回去几趟,从来不敢多待,便是想家了也是正常。”
“她精心照顾咱们哥儿,奶奶给她安定好婆家,倒也算是各得所需。现在她想回去了,咱们爽快放人走就是了,你快别说那些生冷的话。”
赵嬷嬷:“碧月说得对,她用心了,咱们也待她不差,算是两不相欠了。”
然后看着素云,“你别去找她的不自在,到底帮着奶大了咱们哥儿,尽量还是好聚好散吧。”
“师父放心,我就是嘴上说说,要找麻烦早找了,还能等到这会儿?”
门外的徐姝颜听完赵嬷嬷的话后就走了。
“不是两不相欠,是我对不住奶奶的一番好意。”
“奶奶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最近这几年还叫我白领着银子,实在没脸再把女儿的婚事这些也都托给她。”
她想回家是为着女儿,也是因着恩深难报,只能远远躲开,免得自己越欠越多。
这些话她谁也没说,也觉得没有脸面说出来。
李纨院里还算清静,东府那边儿就可以说是在唱大戏了。
尤氏拖病不想操办秦可卿的丧事,只是为了让贾珍朝着自己说些软话。
毕竟那可是他的心肝儿,还有死者为大一说,他肯定想操办得体面一些。
所以尤氏把局都设好了,就是为了让贾珍以后对自己多几分敬重。
不想,贾珍转头就把事情全托付给了王熙凤,算是狠狠打了尤氏一巴掌,把台给拆得那叫一个彻底。
当时尤氏听到这个消息后,只闭着眼睛往后一躺,吓得伺候的人魂飞魄散。
“奶奶,快去请大夫!”
“不用了,都出去,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尤氏说着,泪水不住地从眼角泛出。
见屋里没人了,她才敢放声大哭一场,“叫我忍辱给他姘头办丧事,却连几句软和话也懒得说。”
“好啊,你们才像是正经夫妻,我倒成了外路的,还得叫我上赶着去给她磕头不成。”
“欺我太甚!”
尤氏把贾珍和秦可卿恨得要死,“既然那么爱她,怎么不陪着一起去死?”
“就不怕她那个浪货下去之后,再找别人做成一对鬼夫妻?”
但是任她再是不甘,事情也已经成了定局难以转圜。
“凤辣子,等咱们做过一场,叫你也尝尝我的厉害。”
盘算完怎么算计她之后,尤氏心里才好受了些许。
一想到秦可卿没了,贾珍那副如丧考妣的恶心样子,尤氏刚刚的难受顿时化为泡影。
“还好我下手快,谅你怎么爱她,不也没叫她遂愿?”
“现在人还没了,你贾珍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空。”
“哈哈,报应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等到王熙凤过来管家的时候,尤氏提前把自己的人叫过来吩咐。
“她的性子厉害,你们别明着违背她的话,很多时候应付过去就行,不用帮着敲打下面的人,叫她自己想办法。”
“平时我把一些事情交给你们自己定夺,现在换了管家的人,还是多请示才好,免得哪里办的差事她不满意,叫其他人也这样。”
“奶奶,我们明白了。”
所以王熙凤过来管事的时候,把人敲打了一番之后,发现诸位管事媳妇倒也还算细心。
碰上什么事情拿不定了,也不敢擅专,会过来问个仔细明白。
她还以为是自己威重令行,心下不由地十分得意,觉得自己狠狠压了尤氏一头。
于是每天过来理事的时候,都要耗上好一番精力。
不管茶叶香饮、烛火灯油、杯盘碗碟,还是鸡毛掸子、扫帚簸萁、痰盂脚踏,全都一一来过问于她,才会按照吩咐下去办差。
可能是大权在握的滋味太过迷人,王熙凤像是将权力当做了补药一般,日日都非常勤劳,势必要把所有事情都料理得妥妥贴贴。
而且她自觉得有事处理,高人一等,所以日常都在理事的抱厦内独坐,不肯与一干妯娌亲眷混在一处,便是有客人往来也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