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刺鼻的、如同腐烂洋葱般的辛辣气味,非但没有消散,反而与走廊里迅速弥漫开来的浓重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更恶劣的气味。
这股气味钻入路依依的鼻腔,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她的大脑深处,点燃了血管里奔流的熔岩,让她本就因龙化而狂暴的力量更加沸腾,烦躁感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走廊已经彻底变成了修罗场。广播里那持续回荡的、属于远古凶兽的暴戾咆哮(龙文!),如同最狂热的战鼓,疯狂地敲打在每一个亮起黄金瞳的孩子心上。他们眼中属于人类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湮灭,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龙类本能——对挑战的绝对不容忍!
这不再是“选将台”上为了食物、玩具、或者虚无缥缈的“权”而进行的战斗。那是掺杂了利益、畏惧、甚至偶尔一丝侥幸的、属于“人”的争斗。
此刻,是纯粹属于“龙”的战争!
是下位者对上位者威严的悍然挑衅!
是刻在血脉深处、绝不容许任何玷污的等级法则!
任何一个流淌着龙血的个体,面对这样的“挑战”龙文,都只有一种回应:以最狂暴、最血腥、最彻底的方式,将挑战者撕成碎片!用对方的哀嚎和血肉,来扞卫自身在金字塔上的位置!
孩子们(或许此刻该称为“混血种”们)展现出了远超“选将台”时的凶悍。力量在龙血的沸腾下暴涨,速度变得如同鬼魅,爪牙的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鳞片在皮肤下若隐若现,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是身体在龙化力量下强行适应更强大的破坏形态。他们扑向彼此,不再是“打倒”,而是“撕碎”!
然而,在这片由血腥、疯狂和龙类威严构成的旋涡中心,路依依却像一块冰冷的礁石。
脸上沾染着温热血浆的粘腻感让她极度不适,空气中混合的恶臭让她烦躁欲呕,体内龙血的力量在咆哮奔腾,催促她加入这场盛宴,将眼前所有敢于靠近的生物都撕成碎片。
当那蕴含“挑战”、“威胁”、“敌意”的龙文咆哮如同实质的音浪冲击她的意识时,一种奇异的……**无感**,如同最深沉的寒冰,瞬间冻结了她体内那股因烦躁而即将失控的杀戮冲动。
挑战?威胁?
这两个词,在她此刻燃烧着黄金瞳的、非人的意识里,激不起任何涟漪。没有愤怒,没有暴戾,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必须将挑战者碾碎的冲动。仿佛那回荡在整个空间、足以让其他混血种彻底疯狂的龙文威压,对她而言,只是一阵毫无意义的、嘈杂的背景噪音。
她的黄金瞳冰冷地扫视着周围惨烈的厮杀。那些为了虚无缥缈的“地位”而相互撕咬的身影,在她眼中,和之前在“选将台”上为了生存而扑上来的障碍物……没有任何本质区别。
地位?
那是什么东西?能让她离开这个充满恶臭和血腥的牢笼吗?能让她理解那张童话残页上“幸福快乐”的笑容吗?
不能。
那么,所谓的“挑战”,所谓的“威胁”,又有何意义?
一个身影嘶吼着,眼中黄金瞳因狂暴而扭曲,带着一身淋漓的鲜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如同失控的火车头般,不管不顾地朝路依依撞来!他的目标似乎并非路依依,而是她身后那个正在撕咬另一个孩子的对手。但狂暴的龙血和狭窄的空间让他根本无从闪避,巨大的冲击力眼看就要将路依依也卷入其中!
烦躁感瞬间攀升到顶点!不是因为被“挑战”,而是因为这愚蠢的冲撞阻碍了她,并且可能将那恶臭的血浆溅到她身上!
路依依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冲来的身影。她的身体只是本能地、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极度不耐烦,侧身、沉肩,覆盖着淡金色角质层、延伸着漆黑利爪的左手,如同驱赶苍蝇般,极其随意地向旁边一挥!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声!
那只狰狞的利爪,没有使用爪尖切割,而是如同沉重的攻城锤,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纯粹物理性的巨力,狠狠地拍在了那个冲撞身影的侧肋!
“咔嚓嚓!”清晰的肋骨断裂声如同爆豆般响起!
那个庞大的身影如同被全速行驶的卡车侧面撞击,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凌空打着旋儿横飞出去,狠狠砸在对面墙壁上!坚硬的复合材料墙壁被砸出一个明显的凹陷,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那身影如同烂泥般滑落在地,胸口塌陷下去一大块,口中溢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眼中的黄金瞳光芒瞬间黯淡,只剩下濒死的抽搐。
路依依甩了甩左爪上沾染的一点新鲜血迹,动作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嫌恶。她的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个被她随手拍飞、眼看活不成的“障碍物”身上停留半秒,依旧冰冷地扫视着混乱的走廊。
烦躁。只有极度的烦躁。
对气味,对血腥,对噪音,对这一切混乱的……烦躁。
至于那回荡的龙文?那所谓的“挑战”和“地位威胁”?
呵,她只想让这一切该死的噪音和恶臭都安静下来。至于用什么方式?身体里那咆哮的力量,似乎很乐意效劳。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降临!
那坚固的合金喇叭外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来自虚空的巨手狠狠攥住!坚硬的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硬生生地从天花板的固定装置上“剥离”了下来!然后,在没有任何外力接触的情况下,猛地向内塌陷、扭曲、变形!
就像一团被无形巨力揉捏的废纸!
“滋啦——!!!”
刺耳的电流爆鸣声取代了龙文的咆哮!喇叭内部的线路板瞬间过载、熔断,迸射出几缕短暂而刺眼的电火花!紧接着,整个扭曲成一团废铁的金属疙瘩,“啪嗒”一声,冒着青烟,从天花板上坠落,砸在下方一滩粘稠的血污里,彻底哑火。
她抬眼,黄金瞳冰冷地扫过死寂下来的走廊。那些刚刚还在疯狂撕咬、为了虚无“地位”而搏命的“狂兽”们,此刻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地,或者紧贴着墙壁瑟瑟发抖。
那回荡的龙文已消失,连同它激发的狂热和等级法则的幻觉。
在这片由龙血、疯狂和等级威严构筑的地狱里,偏偏是她——这个拥有着最纯粹、最恐怖龙族力量、甚至能轻易操控虚空伟力抹除“噪音”的存在——像一个异数,像一个冰冷的错误。她的力量足以碾碎任何挑战者,她的言灵能轻易抹除恼人的咆哮……
可她的意识深处,那片属于“人”的清明冰湖,却将龙类最核心的、不容亵渎的“地位”法则,视若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