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景湛看着似铁墙般立于旁边的江慕之,又看了看邱予初与当年救他时别无二致的脸,眸色微闪,半晌,终是转身走了。
“别忘了,你说的!”走了几步又回头确认。
邱予初无奈摇头:“真是多疑。”
邱景湛走远了,周围树林中的禁军徐徐退下。
江慕之身形微晃,有些踉跄。
邱予初伸手扶住他,眉眼带急:“你怎样?”
江慕之心中涌过暖流,反手握住邱予初的手,微微摇头:“无事!”
“好了,我们进屋吧!”邱予初想起大夫的话,眸中又闪过一丝忧色。
说完搀扶着江慕之进屋,边走边碎碎念:“我现在不会任由你说没事了。”
江慕之唇角轻扬,低低偷笑,任由邱予初扶着他进去。
“谁?”
江慕之一声不算大的暴喝,还是把邱予初吓了一跳。
“怎么了?”看到江慕之蓦地转身对着院子怒目而视。
江慕之鹰眼如炬,死死盯着院中的动静。
一阵微风过处,竟有些凉,院中只有人小腿一般高的杂草在风中凌乱。
“无事!”江慕之收回锐利似剑的目光,又忍不住瞥了周围几眼,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作罢。
对上邱予初时,眉眼弯弯,柔和至极,轻拍她的手:“走吧!”
夜色如墨,星月并行,屋里亮起点点灯光,在静谧的夜晚温馨十足。
“少爷……天色已晚,咱们回去吧!”
墨砚望了望天色,摇摇头,耐心劝慰。
没有回应,崔羡负手而立,紧紧盯着前方万家灯火中,他最想要的那一盏。
瑟风依旧,院中杂草仍旧摆动。
许久,耳边风声呼啸,瑟瑟凉意浸入心脾,墨砚摸了摸耳朵,欲言又止。
“少爷,您这是何苦呢?若是相见夫人……进去便好……为何要……”在此处吹冷风。
墨砚没敢说出后半句,崔羡虽然看着好说话,实则偏执得很,只是掩藏得极好,从未表现出来过。
崔羡依旧望着屋子里的摇摇灯火岿然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墨砚终于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话:“走吧!”
抬头一瞧,朦胧的月光掩住了崔羡的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只是眉眼间弥漫着无尽沧桑,灼人眼。
墨砚轻叹一声,跟着崔羡离开了。
屋内,江慕之半倚在床头,看着邱予初为他忙前忙后,有些过意不去,起身想帮忙。
“坐下!”还未站起身,就被邱予初严厉喝住。
江慕之抿了抿唇,挠挠头,缓缓又坐回原位,嘿嘿一笑。
邱予初轻哼一声:“算你识相!”手中动作不停,在大碗中舀了一碗清鸡汤,放入勺子搅动几下。
待热气不再升腾,端着汤碗坐到床边:“来尝尝!”
江慕之一凛,心下动容,这般光景他从来都不敢想,如今竟然成真了。伸出手摸了摸邱予初光滑的脸,生怕是一场梦,醒来便什么都没剩下了。
“干嘛?”邱予初没好气地揶揄。
“嘿嘿……”江慕之回过神来,俊脸一红,有些赧然。
“喝汤!”邱予初略显严肃地再次催促。
“我……我自己来便好!”江慕之还是有些不适应,也不想邱予初累着。
“不行!”邱予初难得的强硬,“听话!”
江慕之眸光晶亮,抿了抿唇,不再纠结,凑近邱予初拿着的勺子喝汤。
“如何?”邱予初询问。
“甚好!”江慕之连喝几口,“醇厚浓郁,唇齿留香。”
“噗……”邱予初笑出声,“你倒惯会捧场。”
“没有,确实不错!”江慕之面色微红,竟有些当年的少年模样。
邱予初渐渐收住笑意,望着他略显成熟又疲惫的脸出神,终究不似少年模样了。
这些年走来,江慕之一直追随着她的脚步,从无二心,且不知疲倦。
舍弃了原本优渥的日子,自愿去乌桓苦寒之地镇守,几次三番救自己于危难,待京中局势稳定后,为了不打扰自己,又消失去往边境。
此等深情,她竟然此刻才铭刻于心。
前几日,大夫说他至多只剩三年寿命,邱予初才觉得胸中震荡,真真切切感受到后怕,她无法接受这滔天噩耗,无法想象日后江慕之不在的光景。
“怎么了?”江慕之看到邱予初的眼神空洞,深邃悠远又夹杂些许悲戚。
下意识揽过她的肩膀,有些紧张地拥入怀中:“为何突然如此?”
邱予初如梦初醒,苦涩一笑:“无事!还想喝汤嘛?”
“你喂我,我自然想喝。”江慕之甩甩头,难得有些撒娇。
“好!”邱予初起身又盛了了一碗鸡汤,撇开上面浮着的油,舀了一勺喂给他。
江慕之眼里泛着泪光,心中却被暖意填满,怔怔望着邱予初明媚柔和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够。这一次他不想再放手!
“别光喂我,你也吃。”江慕之喝完汤便拉着邱予初到桌前,给她夹了满满一碗饭菜,止不住地催促。
“嗯!”邱予初也不再推辞。
“对了,邱景湛肯定还会再来,你打算如何?”江慕之放下手中筷子,双眸溢满担忧。
邱予初勾唇一笑,面色讳莫如深。
“怎么?你已经有对策了?”江慕之看她面色轻松,也兴致满满。
“我什么时候会坐以待毙?”邱予初也放下筷子,眸光闪烁。
江慕之宠溺一笑,摸上邱予初的脸颊:“好吧!我信你。”
几日后。
“陛下!这……”禁军首领首先到达烧窑院落,里外一搜,人去楼空,连桌子板凳都未留下一张。
……
……
邱景湛捏了捏鼻梁,朗目半阖:“他们……?”
“他们昨晚还在此处,下官用项上人头担保!”禁军首领昨晚一直守在此处,真的没看见邱予初和江慕之进出。
“那现在……你给朕一个解释!”邱景湛抿紧嘴唇。
“这……”禁军首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语塞。
半晌,一只白鸽旋于空中,围着邱景湛转了几圈。
引得邱景湛频频侧目,最终伸出手。白鸽稳稳当当地停在他手臂上。
邱景湛心动大动,瞥见白鸽脚上有一个信筒,里面好像塞着东西。
捉住鸽子取下纸条一看,脸色大变,随即握住纸条捏成团。
禁军首领看着邱景湛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中狐疑:“陛下?”
半晌,邱景湛抿了抿唇,终是轻叹一句:“走吧!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