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沐英当即带人冲杀过去。
陈胜见此,忙是喊人跟上。
直到距离北蛮中军大营不足百步的时候,抵抗才开始变得顽强起来。
不过面对披甲的神机卫,他们的顽抗,也不过是抵挡了一盏茶的功夫。
片刻之后,沐英便带人将其杀穿。
北蛮的中军大营近在咫尺。
与此同时,北蛮中军大营内突然出现一队人马。
出了营帐之后,这队人马瞬间一分为二。
一队人马留下阻挡沐英等人,另一对则是护送着一名身穿锦袍的大汉,飞速朝着外面逃去。
沐英见此,当即高喝道:“那是蛮子可汗,不要让他跑了,杀!”
神机卫飞速冲向北蛮断后的士兵。
虽然只是被阻挡了片刻,但是轻装逃走的北蛮大汗已经跑出去数百米。
“追!”
沐英一声冷喝,二话不说,直接朝着北蛮可汗的方向追去。
只是,神机卫乃是重甲骑兵,速度上明显追不上。
“卸甲!”
沐英直接就红眼了,当即爆喝一声,便准备脱甲。
“将军不可!”
这一次,陈胜一马当先,直接阻拦了沐英脱甲。
“你做什么!”沐英爆喝。
“将军!北蛮大汗虽然逃了,但是北蛮军营并没有溃败,此时卸甲非明智之选!”
陈胜终归是京营老卒,此刻还保留着该有的理智。
沐英也是瞬间回神,看向即将脱离弓箭射程的北蛮可汗。
高声喝道:“一轮齐射,不管结果如何,马上撤离!”
霎时间,百余名神机开始卫挽弓搭箭。
与此同时。
百余步外,北蛮可汗耶律宏基一边逃跑,一边咒骂:“该死!这帮见风使舵的东西,一个互市就将他们收买了!”
“面对楚人的袭营,他们都敢如此松懈,本汗回到草原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
就在耶律宏基发狠的时候。
突然便听到一阵破空声响起。
‘噗!’
一声闷响,耶律宏基只觉得背后猛然一疼。
眼睛余光看到旁边倒下去的北蛮勇士,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骇。
自己足足已经和楚人士卒拉开了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为何对方还能射到自己?
一时间,耶律宏基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最后只听到旁边有人大喊:“大汗小心!”
然后便没了知觉。
完成一轮齐射之后,沐英看着背后插了一根箭矢,还在逃窜的北蛮可汗,皱眉道:“撤!”
虽然可惜没有将北蛮大汗射下马,但是身后的兄弟还在和北蛮骑兵缠斗,现在只能选择撤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泛起一层鱼肚白。
和张玉汇合的沐英,终于在兜了一个大圈之后,脱离了北蛮人的战线,回到了宣府城下。
而此时的京师。
早朝已经开始。
方阳老老实实的在人群中站着,想要睡个回笼觉。
奈何不断传来的议论声,让方阳根本无法入睡。
干脆就这么默默听着好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终于,朝会接近尾声了。
楚雄也是缓缓道:“诸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宣纸太监当即重复一遍。
“陛下!臣有本要奏!”一名御史高声喝道。
楚雄眉头微微皱起,本以为会是方阳,没曾想竟是有御史先开口。
见此楚雄便缓缓开口:“何事?”
那御史也不犹豫,快速道:“陛下,臣听闻昨日皇庄被彻查,不知是何原因?还是何人进言?”
“方卿,你来说说。”楚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朝着人群中的方阳喊道。
方阳闻言。
顿时就是一乐。
原本还想自己准备开头的,没想到这就有人出声了。
于是,方阳便出声应道:“是陛下!”
随后,目光看向开口的御史,笑吟吟的道:“皇庄之事,乃是本官进言,带人查处的,陈御史有意见?”
“呵呵,方大人出手,谁敢有意见啊,不过在下很是好奇,方大人一个户部代侍郎,一不归刑部,二不属大理寺,三非御史台的人,就这么去查皇庄,是不是手伸的太长了?”
“还是说,方大人自觉地自己能凌驾在陛下之上了?”
陈御史冷嘲热讽,句句诛心。
方阳则是不慌不忙。
微微一笑,直接道:“陈御史真是好大的口气,在你心里谁都能凌驾在陛下之上了吗?”
“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御史顿时一慌。
“哦,不是这个意思啊,但本官看,分明就是啊,本官和你就不同了,陛下在本官心中,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方阳斜眼瞅着陈御史,继续道:“所以本官做事,自然是陛下应允的。”
陈御史面色一变。
目光看向楚雄。
楚雄则是一愣。
没想到,方阳这小子竟然把自己拿出来顶雷了。
没等楚雄说话。
方阳则是继续道:“前几日,本官在平阳县修路,结果跑出来一个说本官修的路占了皇庄的田。”
“当时本官就慌了,忙是向陛下请罪,可是陛下当时就说了,平阳县没有皇庄,于是本官便怀疑有人想打着皇庄的名义祸害我大楚百姓。”
“便找陛下请了旨意去查皇庄的事情,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可就查到不得了的东西了,陈御史想不想知道本官查到了什么?”
说话间,方阳目光扫视群臣。
微微一笑,继续道:“诸位大人想不想知道?”
站在首位的赵相如闭着眼睛,权当没听到。
只是微微跳动的眉毛,显示着此刻他的内心有多难受。
礼部尚书周谦眉头紧皱,看着方阳的眼神仿似能生吞了他一般。
至于其他人都是低头不语,心里慌得不得了。
陈御史闻言,也是陷入了沉默。
忽然就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嘴那么快,在朝堂上说皇庄的事情。
这不是把刀把递给这败家子了吗?
见众人不说话。
方阳则是缓缓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是很愿意知道了。”
此话一出。
直接便将在场的众人给干沉默了。
而方阳则是幽幽道:“陛下!皇庄的事情,臣已经查清楚了,自陛下登基至德元年开始算,皇庄土地为十万亩,到如今至德二十一年,皇庄竟然已经达到了两百五十万亩。”
“整个京师附近的土地,几乎有大半都进入了皇庄,而最令人惊讶地是,根据大楚规定,皇庄的数量是有限制的,除了查抄来的土地直接并入皇庄之外,其余方法想要增加一亩田地,也要经过各种复杂手续。”
“但是臣查阅了各地的档案,都未发现有皇庄增加田地的手续,所以臣非常好奇,这土地怎么就突然翻了数十倍?”
在场官员,但凡和皇庄有关联的,此刻内心都是惶恐不已。
楚雄面色更是阴沉无比,缓缓道:“是为何?”
“陛下,经过昨日的彻查,臣发现,朝中一些人利用皇庄的名义,进行偷税漏税,这些年增加的田产皆是京师的权贵们挂靠在皇庄下的。”
“经过挂靠之后,他们便免除了赋税,只需要像皇庄的管事上供一份不算多的金钱,便能免除当年赋税。”
“而地方官,也多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便有了这么一个发展速度。”
方阳侃侃而谈,在场的官员,不少人已经偷偷擦起冷汗。
而方阳则是依然铿锵有力的道:“这帮人躺在大楚身上吸血,将他们要交的赋税转移到普通百姓头上,如此一来,让百姓负担加大,一旦有些意外,那这些贵人们便可以继续采买土地。”
“就这样循环下去,他们挂靠的土地越来越多,而百姓承担的赋税也越来越多,生活也越加困苦,如此作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国法!”
一字一顿,让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地传入在场官员的耳中。
不少人都是嘴巴一阵蠕动,心中更是惊慌不已。
现如今,不难看出,这败家子是真想让他们死啊!
周谦也是心底一阵发寒。
看着一副要和大家死磕到底模样的方阳。
周谦强颜欢笑的说道:“方侍郎,你身为朝廷三品大员,说话要讲究证据,皇庄乃是必须爱的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别人挂靠,那也是属于陛下的资产,你这张口就是喊打喊杀是不是太过了?”
“是嘛?和周尚书的七万亩良田相比,这就过了吗?”方阳微微一笑看向周谦。
周谦闻言,顿时就是心底一颤。
但还是赶紧道:“方阳!你莫要血口喷人,本官一生清廉,何时有过数万亩良田?”
“看来,周尚书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要下官帮你查查都是何时挂靠的田地吗?”
方阳丝毫不给周谦面子。
周谦一张脸瞬间就黑了。
冷声道:“方侍郎,本官看你就是故意找茬,你以为拿着个破账册,就能随意给本官安插罪名了吗?”
“嗯,本官且先看看周尚书最新一次的田地挂靠,时间还挺新,正是昨日的时候,挂靠田地两千亩,啧啧,周尚书今年买的田地有些少啊。”方阳一边翻着账册,一边说着。
周谦则是面色铁青无比:“方阳!本官并没有参与其中!你休要在这里在血口喷人!”
说话间,更是面向楚雄,拱手道:“陛下,臣请陛下和诸位大人查验这上面的证据!看看这上面,是否记载了臣的名字,若是有记载臣的名字,臣甘愿受罚!”
“但若是没有臣的名字,臣请陛下处罚这无理取闹的败家子!”
周谦是真的怒了,已经开始直呼方阳的绰号。
听到周谦的话。
其余有挂靠的官员,也都瞬间冷静下来。
他们根本就没有亲自下场,所有的挂靠都有第三方,他们慌什么?
就算查起来,那也查不到自己啊。
而且他们其中还有不少的第三方早就死了,查下去,那更是死无对证啊。
方阳看着一副正义凛然的周谦。
顿时便觉得好笑无比:“周尚书这脸皮可是真厚啊。”
“哼!本官行得端坐的正!”周谦丝毫不慌。
“行吧,周尚书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周尚书不要忘了,昨日里周尚书派人去皇庄办理挂靠的,可是有你府上的管家。”
“而此刻,周尚书你的那名管家和小厮,可是还在牢里呆着呐。”方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周谦。
周谦则是心头猛然一颤,不过片刻的功夫,看向方阳的眼神,都是满是通红。
此言一出,这几日又派遣人去挂靠的官员皆是心头一沉。
怪不得没回来,感情是被方阳抓了。
那么接下来自己只怕也要完了。
一时间,刚刚放松下去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而方阳则是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陈御史,缓缓道:“陈御史,你不是要弹劾本官吗?侍郎你都敢弹劾,可见你是多么的不畏强权,现在尚书放在你跟前了,你怎么不弹劾啊?”
“是怕了吗?还是陈御史觉得本官好欺负?”方阳眯着眼睛看着陈御史。
陈御史长了张嘴巴,并没有说话。
左都御史黄征目光看向陈御史,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直接冷声道:“方侍郎说的哪里话,我御史台作用便是纠察百官,礼部尚书若是犯错,那本官自是照弹劾不误!”
“有黄大人这番话,那本官就放心。”
方阳微微一笑。
然后将手中的册子打开,缓缓道:“礼部尚书周谦、工部侍郎陈庸,御史陈乾,兵部侍郎......”
方阳洋洋洒洒地念出一堆人的名字。
被念到名字的人,都是心底一沉,有些胆子小的,更是一股坐在了地上。
而没被念叨名字的,则是尽皆倒抽一口冷气。
这方阳真猛啊,上来就拿礼部尚书开刀,还有几次三番和他为难的工部侍郎陈庸也给拉了出来。
方阳将一个个名字读完。
然后目光看向黄征:“黄大人,这些人皆是有土地挂靠在皇庄的,账册上没有名字的,则是管家被本官交代出来的。”
黄征嘴角一抽。
这小子不当人子啊,上来就给自己玩个大的。
目光看向楚雄,当即道:“陛下,按照大楚律法,方侍郎乃是户部侍郎,无权断案,此时当交由大理寺、刑部或者御史台审查断案。”
“但此事牵扯甚广,臣请陛下应允,对皇庄挂靠案进行三司会审,以免有屈打成招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