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科长的周旋下,出版合同顺利签约,不但稿酬丰厚,还给她分配了一位出版经验丰富的编辑。
按照要求改改稿之后,就可以上线印刷,
现在有没有什么Ip改编,版税之类的。
稿酬都是固定的,但是刘科长为她争取了,超过一定销量后可以获得额外报酬的条款。
另外附加了,如若再版,重新商定稿酬的协议条款。
这真的是相当优越的条件了,看来听顾北征的话,找个行家来办这事儿,确实是正确的。
办完这些事情,买了回花市的车票,临走之前,许周舟和顾北征去林家告别。
林父和陶姜给顾家的长辈准备了礼物,让许周舟带过去,算是娘家人的心意。
陶姜拉着许周舟的手叮嘱:“周舟,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教养礼仪这些都不用我多说。
你到了那边........”
前两天林美霞打电话过来,陶姜很兴奋的跟她说了收周舟做干闺女的事儿。
林美霞听了之后,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才说了句:“会不会有点儿不合适?”
后来她隐隐晦晦的跟她说了,许周舟跟顾北征结婚的机缘和顾家对她的态度。
还絮絮叨叨说陶姜不考虑一下许周舟的身份和政治敏感性,也不考虑对林家的影响,太草率了,
还问怎么也不跟她提前商量一下?
陶姜一听就不乐意了:“这是我陶姜收的干闺女,不是你们林家的,更不是他们蒋家的,为什么跟你商量?
你的政治课去给别人上吧,我政治敏感度低,听不懂。”
虽然二话不说挂了电话,但是顾家对许周舟一直很排斥的这些话,她是听进去了。
这会儿看着许周舟满是清澄的双眼,嘱咐道:“周舟,到那边家里,别太委屈自己,
你记得,你是有娘家人的,是有人撑腰的,不需要卑躬屈膝,大大方方的去见他们,
只要他们家人敢为难你,你打电话回来,我马上突然生病,喊你回来。”
许周舟鼻子酸了一半儿,感动的氛围硬生生被最后一句话打散了:“.......干妈,不许您拿自己的身体说笑。”
林菀在一旁直砸吧嘴:“哎呦我妈,你也想点儿好招儿,这都是什么呀?自损八百,伤敌为零。
许周舟,要是他们家敢欺负你,打电话给我,我直接杀过去,咱们以德服人,体体面面的干翻他们全家。”
许周舟:“........我尽量不麻烦你。”
顾北征在一旁听的直挠眉头,有一种不被人放在眼里的无语感。
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林父终于开口说道:“你们就别瞎操心了,有小顾在还能让周舟受了委屈?”
顾北征头还没点下来。
林父又说:“那他真的枉为人夫了,周舟,到时候干爸亲自去接你。”
顾北征:“.......” 老婆有那么多人疼,该高兴,该高兴。
许周舟抱了抱陶姜,轻声道:“原本是有些害怕的,现在一点儿也不怕了,我现在腰杆硬的像装了钢板一样。
谁要敢欺负我,我就把钢板抽出来敲他们,放心干妈,我不会让人欺负的。”
陶姜拍拍她的背:“好,去吧,等你回来上家里来一趟,我给你接风。”
告别林家人,上了火车,从知道要回婆家开始就一直忐忑的心,这一刻无比安稳。
从江都到花市车程29个小时。
八零年代的春运,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显然准备的有点儿少了。
鸡鸭叫,小孩儿哭,汗味儿,臭味儿,烟味儿,混合起来,真让人上头啊,有人受不了开开窗户,被车头飘来的煤灰喷一脸。
还好,顾北征有先见之明买了卧铺票,但卧铺车厢也是人满为患,不知道是不是硬座车厢的人,都挤到这边儿来了,反正到处都是人。
下铺的床位上坐着一排人,看他们过来,也是象征性的客气客气:“不好意思啊同志,我们就坐一会儿,一会儿就走,一会儿就走。”
出门在外,又赶上年关,顾北征什么也没说,让许周舟到上铺去。
两天一夜,许周舟连口水也没敢喝,上一趟厕所最少排队半小时。
车晃荡了两天一夜,到了花市,
火车就像一条吃撑了的绿色巨蟒一样,吐了一地疲惫不堪,却喜笑颜开的人,哐哐当当接着开往下一站。
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许周舟有一种总算活过来的感觉。
两个人走出出站口,就看到等在站口的张秘书。
顾北征看着他问:“大哥已经到家了?”
张秘书接过行李放到黑色轿车的后备箱:“是,书记昨天到家的,他说你们长途跋涉很辛苦,让我来接二位。”
顾北征微微颔首,带着许周舟坐进车里。
天色已近傍晚,车子行驶在花市宽阔的街道上。
这里的冬天不冷,夹道的榕树依然泛着灰绿。
正值下班高峰,街道上自行车大军的铃铛声此起彼伏,车把上挂着的青菜,猪肉,来回晃悠着。
偶尔街上会忽然杀出一辆冒着烟的三轮摩托车,上面的坐着带着蛤蟆镜的精神小伙儿,叫吼吼的开过去,有一种鬼火少年炸街的既视感。
“看什么呢?”顾北征看着上了车就盯着窗外发呆的许周舟。
“看改革春风下的精气神儿,朝气蓬勃。”许周舟一本正经的回答。
顾北征笑着揉揉她的脑袋。
前面的张秘书搭话道:“许同志跟咱们书记的观点倒是英雄所见略同,
顾书记这次回来也说,花市的精神面貌朝气蓬勃的。”
许周舟笑笑:“我只是随口一说,大哥肯定看得更透彻。”
张秘书哈哈一笑:“许同志不用太谦虚,顾书记对你评价很高的,说你通透有见地.......”
他往后视镜瞟了一眼,跟顾北征簌簌掉冰碴子的眼神撞个正着。
随后传出一句慢悠悠的调侃:“张秘书还真是健谈,给大哥开车的时候,也这样给他解闷儿?”
张秘书:“.......啊?”
暗暗寻思:这不是夸你媳妇儿呢吗?平时一夸老大的媳妇儿,乐得吃饭时候能多给他个鸡腿呢,
这兄弟俩的马屁不在一个位置上?
张秘书只好咳咳两声缓解尴尬。
顾北征瞟他一眼:“怎么了?嗓子不舒服,晚饭给你个鸡爪子,吃进去挠挠?”
张秘书:“.......谢谢顾团长。” 鸡腿和鸡爪子区别还是挺大的,果然不在一个位置上。
许周舟瞅了一眼顾北征的脸:“大哥夸我也不行?”
顾北征的冷脸一秒变热:“行啊,回去我跟大哥说,要夸当面夸,让别人转达算怎么回事?”
许周舟翻他一眼:“我没你那么脸大。”
顾北征把人往身边拉了拉:“是,我脸大,分你一点,就不用省着丢了。”
许周舟嗔笑一声,用手肘捣他一下。
张秘书之后,安静如鸡,一直开到家门口。
花市军区大院,地处城南。
大门口的警卫放行后,车子一路开到一座三层红砖小楼前。
很典型的苏式建筑,方正的骨架,门廊下的抬头上贴着红色的五角星,围墙上爬着青藤。
铸铁的围栏围出独立的院落,青砖石阶打扫的干净整洁,
屋檐下挂着一串风铃,许周舟凝目看去,竟然是子弹壳做的。
院子的一侧有一棵腊梅树,褐色的枝,黄色的花,在这冬日的凛冽里泼辣辣的开着。
“周舟,你们终于到了,累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