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聪明?
一看到孟梁景脸上那笑,还有钻入耳中的话,苏云眠心头一股火起。
都说几次了!
几次了!
这人是完全不长记性,还是压根就不当回事!
火气冲脑,苏云眠差点没忍住,朝那张让人火大的笑脸挥过去,但在抬手的瞬间,又反应过来停下。
她的手最近正在针灸复建。
不好拿重物。
更不用说扇巴掌这种事,真扇下去她前面的复建怕是都白做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对孟梁景扇巴掌这种行为很可能没啥用。
除了自己手疼,毫无用处。
对方压根不生气。
就好比现在——
就在她手抬起时,孟梁景的目光就捕捉到了,放下筷子就握了上来,不顾她抗拒,修长有力的手指强势挤入她指缝间,轻揉了几下。
“还疼吗?”
见她不回应,他动作更轻了些,“是这样按,对吗?”
他顺着指骨按揉,指腹粗粝。
温热酥麻。
手不禁轻颤一下,苏云眠不适应地皱眉,想要抽回手......这套手指按摩,是那位给她针灸的葛舟医生教的,用以帮助恢复。
平常都是林青山来为她按,他不在时,则是护工帮忙按。
现在却是......
想到葛舟是张老的小徒弟,应当和孟梁景也很熟,会知道这个也不意外......说不定她每天的恢复进度,这家伙都是清楚的。
没一点隐私!
抽了抽手没抽动,又不敢太用力,苏云眠冷声,“松手。”
“脾气真坏。”
孟梁景笑着说,手上动作不停,坚持着按完一套,才在苏云眠愈发激烈的挣扎下松开了手。
“你能别再做这些多余的事了吗?”苏云眠嫌恶地甩甩手,想着等下换药时一定要把手洗一洗,才瞪向面前的男人,“我未婚夫会误会。”
她言语中,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孟梁景,他们此时此刻的关系。
凤眸里全然是厌嫌冷淡。
毫不遮掩。
孟梁景自是忽略不能,他狐眸微沉,唇边却勾勒出几分笑意,“未婚夫啊,又没结婚,我们好歹还结了婚。况且......”
他本想说就算是,那又怎样。
但看苏云眠愈发冷淡的表情,又想到来这边时他哥千言万语的叮嘱,到底是忍住了,没再继续下去,“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把筷子、小碗用带来的热水冲洗好,摆在苏云眠面前。
精致菜肴散发着香气。
他看向苏云眠,语气是努力压着的温和,摆出一副毫无棱角的模样,“尝尝味道如何。”
苏云眠没动。
她看都没看桌上的菜,漆黑如墨的眼瞳定定望着眼前男人,颇有些新奇,却更有一种一拳捶打在黏湿的棉花上的感觉一样,胸口闷闷的。
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不听人话!
关键这人现在又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完全不跟她吵,也不言语逼迫,可就是这样才让她更难受,有种火气无处发的憋闷窝火。
罢了。
先把孟佑的事问清。
气不能白受。
苏云眠深呼口气,靠在床头,没动餐食,转而问起另一件事,“你让调查组的人来找我,想做什么?”
她问的直接。
孟梁景笑笑,“先吃饭,吃过再......”
“再见。”
苏云眠果断。
她真的一点废话都不想多说了,也不想和孟梁景在同一个空间多呆,既然他不想直说,那就别说了。
“......”
孟梁景失笑,眼睫微垂似是失落,“对我还真是没点耐心啊。”
苏云眠冷眼看他,沉默。
“好吧。”
孟梁景脸上笑容不变,“原因,调查组的人应该有和你说,那就是我的想法。你能让他一次次倒戈,让他开口这种事应该不难。说来,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能为你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因为你过去对他的多一点的关心吗?”
他狐眸微眯,望向苏云眠的目光带了些审视。
苏云眠只当没听到后一句,挑眉问:“只是这样?”
“当然。”孟梁景微笑,“毕竟,他一直不开口,阻碍调查,我也很难办的。再这样下去,就只好以科西奥同党处置了。”
“只好?”
苏云眠心头一跳。
这话......
她心头古怪,却还是问了出来,“这件事继续调查下去,孟佑,会怎么样?”
什么下场?
孟梁景没说话,却是拿起摆在筷枕上的筷子,夹了一小块清蒸牛肉薄片蘸了酱汁,递到她嘴边,“先吃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什么意思?
威胁?
苏云眠沉默几秒。
拿起筷子,却没去吃孟梁景递来的,而是自己夹了一片薄片牛肉随便蘸了下酱汁,塞进嘴里,快速咀嚼两下吞咽,又问了一遍。
“所以,会怎么样?”
孟梁景举着筷子停滞片刻,到底是没再逼迫,而是自己吃了,然后问她,“味道如何?”
什么味道?
苏云眠心里装事,根本没注意好不好吃,没嚼几下就吞了。
此时听他这么问,心里不耐,又一想对方带来的饭明显不是之前林青山那边送来的饭盒包装,想来是孟家做的,便干脆回了一句。
“不好吃。”
“......是吗?”
孟梁景低下头,黑发垂落额间,看不出面貌,却听得出语气很低。
苏云眠催促,“能说了吗?”
“死刑。”
孟梁景回应的干脆。
苏云眠脑子嗡的一声响,语气发怔,“什么?”
“你可能还不清楚,科西奥到底做了什么,影响又有多严重。”孟梁景抬头,唇勾着,望着她的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语气微冷。
“孟佑身份本就敏感,目前虽还不能确定深入多少,但从目前科西奥身边那两人的供词来看,他显然参与了决策,是主谋之一。”
“不可能!”
苏云眠胸膛微有起伏,压着声,“那些人的一面之词,怎么能全信!”
“所以要孟佑开口。”孟梁景盯着她,“他主动说了,就算真的是主谋,也能争取缓刑。如果不是主谋且参与不多......那也就是关几年的事,具体轻重还要看参与程度。但不管是参与轻重,孟佑都会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从此再不能进入政治核心。
对于这个结果,苏云眠是有心理准备的,孟佑沾上这种事这是必然的结果,而且以他的身份本就会如此......她担心的是别的。
坐牢几年?
人生又有几个几年!
苏云眠紧抿唇。
其实,虽然之前没具体问过孟佑,但她不觉得他可能是主谋,想想科西奥那个谨慎小心的样子,她不觉得科西奥那么放心一个刚认回来的儿子。
更别说他都对孟佑开枪了。
真在意会这样?
怎么可能让他参与重要决策。
但想到最后一次见面,纪明说的话——引她过去的注意,正是孟佑出的......这个和国事也不沾边吧。
麻烦。
还是得问。
可万一真参与很多......
她心里纠结,失神之际就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还有一个办法,让他不管说出的是什么,都安然无恙。”
霎时回神。
她抬头,急忙问:“什么办法?”
孟梁景却不说话了,狐眸静静凝在她脸上,一言不发。
苏云眠太阳穴突突一跳,想到这人一直以来的德性,她暗自磨牙,压着火气问:“你想怎么样?”
“怎么总这么想我。”
孟梁景轻叹一声,“很简单,只需要他做下一个决定——”他抬眸,轻飘飘,很平静地吐出很简短的一句话。
苏云眠瞳孔却是骤缩,颤动着,久久无言。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可......
“苏云眠,就算没有这件事,这都是早晚的事,也是他必须要走且应该走的路,如今只是提前了而已。”孟梁景平静道。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
但也不该是这种境地!
“我不相信他不是决策人。”苏云眠闭了闭眼,再睁眼已是镇定,“我会去问他,亲自。”
“好。”
孟梁景微笑,催促着,“快吃饭吧,要凉了。”
“你还不走吗?”
苏云眠却是冷漠。
“夫人对我,还真是用完就扔啊,只是一起吃个饭,这难道是什么很过分的事吗。”孟梁景笑着,语气微有不悦。
“看见你吃不下。”
苏云眠还要多恶毒几句,却不想男人突然起身俯身过来,一惊之下就要往后退,后背却抵在病床床头,退无可退。
男人身形高大,透过窗户而来的阳光将其光影笼罩,带有某种威压,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夫人不想吃这个的话,那就吃点别的。”
他说着旋开小桌,单膝压在床沿,俯压而上。
身姿极具压迫性。
苏云眠呼吸一滞,听了他的话,苍白面色一瞬染上薄怒的红意,抬手就想要推拒,双手手腕却被箍紧分开压在床两侧,还未开口,唇就被堵上。
整个人陷在软被里,压得严实。
从外面,只看得见男人西服紧绷,肌肉结实、关节拢起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