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弟子沉吟片刻,虽然洪武门总舵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但宋家的面子,也不能完全不给。
他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通报。”
说完,他转身便朝庄园内走去,留下另一名弟子面无表情地守在原地,目光警惕地盯着宋家父子。
看着那名弟子离开的背影,宋伟祺忍不住凑到父亲身边,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不忿抱怨。
“爸!他们什么态度!不过就是个看门的,也敢这么怠慢我们宋家!”
宋建业瞪了他一眼,低声呵斥:“闭嘴!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分不清轻重缓急吗?我们是来求人的,不是来摆谱的!
给我记住了,形势比人强,在这里,收起你那套大少爷的做派!谨言慎行,别坏了大事!”
宋伟祺哑然,只能听话的垂头,跟随着宋建业安静等候。
但宋建业嘴上这么说,实际上也没有消气。
他心中腹诽。
武夫就是武夫,粗鄙不堪!
若不是江川那厮逼得太紧,他宋建业何至于此!
父子俩就这么站在寒风凛冽的大门外,如同两尊望门石,足足等了十几分钟。
庄园内那震天的操练声浪一阵阵传来,每一声呼喝,都仿佛敲打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终于,先前进去通报的那名弟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对着他们硬邦邦地甩下一句。
“跟我来。”
宋建业连忙拱手,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有劳小兄弟了。”
宋伟祺也只能强忍着不快,跟着父亲低头道谢。
两人亦步亦趋地跟在那名弟子身后,穿过厚重的朱红大门,踏入了洪武门总舵的范围。
甫一进入,眼前的景象便让宋家父子二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心神剧震!
宽阔得几乎望不到边的巨大演武场上,数百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的洪武门弟子正在挥汗如雨地操练着。
拳脚生风,呼喝震天!
有的在练习拳法,一招一式刚猛霸道,空气都被打出“噼啪”的爆响;有的在对打切磋,身形兔起鹘落,快如闪电;更远处,还有人举着沉重的石锁、石担,锻炼着肉体的极限!
整个演武场弥漫着一股阳刚、肃杀、铁血的气息,仿佛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宋建业和宋伟祺这两个养尊处优的上等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悸和渺小。
这……这就是真正的洪武门总舵!
好强的气势!
江川那厮,竟然能驱使江城分舵……宋建业心中骇然,对江川的忌惮又深了一层。
一路往里走,所过之处,遇到的每一个洪武门弟子,无论是在训练还是巡逻,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彪悍精悍的气息,眼神锐利如鹰隼。
扫过宋家父子时,都带着审视和隐隐的排斥。
这浓郁到化不开的武道氛围,让宋建业下意识地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他侧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显然被这阵仗震慑住的儿子,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对那引路的弟子开口。
“呵呵,小兄弟,我看这里的气象真是非同凡响,令人敬畏啊。若是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能有机会来这里磨练磨练筋骨,倒也是他的福气。”
哪知,那引路的弟子连头都没回,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语气斩钉截铁,不带丝毫婉转。
“他?他不配。”
简单三个字,如同三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宋家父子的脸上!
宋建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
宋伟祺更是勃然大怒,脸色涨得通红,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如此直白的羞辱?!
他当即就要发作:“你说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
“住口!”宋建业猛地低喝一声,眼神凌厉地制止了儿子,同时暗中用手肘狠狠顶了他一下。
那引路弟子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用一种更加鄙夷和嘲弄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宋伟祺,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讥讽。
“哼,说你们不配,还不服气?看看你们这细皮嫩肉的样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来了这里,怕是连一天的操练都撑不下来!
我们洪武门收的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是你们这种只会投机钻营、吃喝玩乐的富家少爷!
这里不欢迎废物!”
这番话,字字诛心,简直是把宋家父子的脸皮按在地上摩擦!
宋伟祺气得双拳紧握,指甲都快嵌进了肉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若不是父亲死死按着他,他恐怕已经扑上去了!
宋建业也是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但他毕竟老辣,强行压下心头的滔天怒火,挤出笑。
“小兄弟教训的是,犬子确实还需要多多磨练。”
忍!今日之辱,来日必百倍奉还!
宋建业在心中疯狂咆哮,但面上却不敢流露半分。
那弟子见他们强行忍耐的窝囊样,眼中的轻蔑更盛,嗤笑一声,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带路。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宋家父子二人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跟在后面,忍受着那无处不在的审视和无形的压力。
好不容易,穿过了几重院落,来到一处看起来更加肃穆庄严的厅堂前,那引路弟子才终于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前方紧闭的红木大门,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腔调。
“总舵主就在里面,你们自己进去吧。”
说完,他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宋伟祺终于忍不住,朝着他的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低声啐了一口:“呸!狗仗人势的东西!”
“行了!”宋建业迅速调整好情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唐装,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凝重而专注,“打起精神来!正事要紧!”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
他们迅速收敛起刚才所有的不快和屈辱,换上了一副恭敬谦卑的神情,如同瞬间换了张面具。
宋建业上前一步,抬手,轻轻叩响了那扇厚重的红木大门。
“笃,笃,笃。”
片刻之后,门内传来一个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进来。”
宋建业和宋伟祺对视一眼,定了定神,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