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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都市之风花雪月 > 第186章 午宴与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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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在洁白的餐布上投下菱形的光斑。欧阳素的手指在桌下悄悄攥紧了我的手腕,她的指甲今天特意涂成了沉稳的珍珠色,却依然藏不住指尖细微的颤抖。我闻到她身上不同于往日的香水味——是那种木质调的、过分稳重的香气,显然是为了今天特意挑选的。

\"阿姨好。\"我站起身时,膝盖撞到了桌腿,震得水晶杯发出轻微的嗡鸣。欧阳素的母亲——林女士微微颔首,耳垂上的翡翠坠子纹丝不动。她的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就转向了女儿:\"头发颜色还没改回来?\"

欧阳素下意识摸了摸蓝紫色的发梢:\"妈,我喜欢这个颜色...\"

\"像什么样子。\"林女士打断她,丝绸手套抚过餐巾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她身后跟着的徐涛今天穿了件过分挺括的西装,领带上别的蓝宝石领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听说你开了个...工作室?\"徐涛落座时故意把椅子往欧阳素那边挪了半尺,袖扣擦过她放在桌上的Sd卡手链,\"教小孩子弹吉他那种?\"

服务员正好上来倒茶,蒸腾的热气暂时模糊了徐涛脸上假惺惺的笑意。我盯着茶杯里旋转的茶叶梗,想起上次见面时他说过同样的话,只不过那时他手里晃着的是保时捷的车钥匙。

\"我们刚办完音乐节。\"欧阳素的声音突然清亮起来,她从包里抽出那本以我们为封面的杂志,\"主舞台,压轴。\"

林女士接过杂志的动作像在接一份病历报告。她翻到内页时,指甲在某张照片上停顿了一下——那是我在舞台上即兴演唱那首《清晨的露珠》的抓拍。

\"玩闹。\"杂志被轻轻合上,\"素素,徐家在欧洲的音乐学院项目需要专业顾问。\"

徐涛适时地递上一份烫金请柬:\"下个月维也纳的开幕晚宴...\"他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欧阳素领口的变调夹,那是昨晚她宣布的\"定情信物\"。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刀边缘,金属的凉意渗入指尖。菜单上的法文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耳边只剩下自己越来越重的心跳声。桌布下,欧阳素的脚尖轻轻碰了碰我的鞋尖——这是她特有的摩尔斯电码,意思是\"坚持住\"。

前菜上来时,林女士突然问我:\"工作室注册资本多少?\"她切鹅肝的动作精准得像在手术台上。

\"目前...\"鹅肝的油脂突然在舌尖化开,腻得人发慌,\"主要靠音乐创作和教学收入。\"

徐涛的轻笑像把钝刀子:\"够付房租吗?\"他袖口的蓝宝石随着动作闪烁,让我想起欧阳素Sd卡上跳动的读写灯。

\"徐涛!\"欧阳素突然放下叉子,金属撞击瓷盘的声音惊动了邻桌的客人,\"我们刚接了电影配乐,报酬足够买你那个袖扣。\"

林女士的餐巾轻轻按了按嘴角:\"素素,注意场合。\"她的视线扫过女儿腕间的手链,\"你父亲当年也有这么些...收藏癖。\"

主菜上来的间隙,徐涛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他在萨尔茨堡的见闻。他提到某个音乐厅时故意看向我:\"当然,这种级别的场馆不会接野路子的演出。\"盘中的牛排突然变得难以下咽,肉质在齿间倔强地抵抗着,如同我哽在喉咙的反驳。

\"妈,\"欧阳素突然打断徐涛的炫耀,\"我想撤出家族基金的股份。\"她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餐桌瞬间安静下来。林女士的汤勺悬在半空,一滴浓汤坠落在雪白的餐布上,像滴突兀的休止符。

\"为了这个?\"林女士的目光终于正式落在我身上,那种评估式的眼神让我想起第一次去琴行买吉他时,店员打量我钱包的样子。

欧阳素从包里拿出财务报表的动作干净利落,纸张摊开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工作室预计下个月盈利增长40%,林小满的直播课程预约排到下个月。\"她的指尖点在某行数字上,指甲上的珍珠色在阳光下几乎透明。

徐涛突然凑近看报表,古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这种小打小闹...\"他的尾音消失在欧阳素突然亮出的手机屏幕里——那是朱浩然奶茶店的新品销量统计,蓝紫色的\"透明人特饮\"旁边标注着令人咋舌的数字。

\"素素,\"林女士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却让我后背窜上一阵凉意,\"徐伯伯昨天还问起你们的婚约。\"

欧阳素的叉子当啷掉在地上。服务员弯腰去捡时,我注意到他耳后别着支铅笔——和工作室里那些兼职的大学生一样。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突然给了我莫名的勇气。

\"阿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您知道素素为什么选择蓝紫色头发吗?\"餐桌上的三双眼睛同时转向我,\"因为这是可见光里波长最短的颜色,她说...这样就能跑在所有人的目光前面。\"

林女士的翡翠耳坠终于晃动了一下。欧阳素在桌下抓住我的手,她的掌心有细密的汗珠,触感像晨露般清凉。

甜点上来时,徐涛又开始高谈阔论他的音乐学院计划。欧阳素突然用甜品勺敲了敲香槟杯,这个我们在庆功宴上常用的动作让徐涛的演说戛然而止。

\"妈,记得我六岁那年吗?\"她的叉子轻轻划过提拉米苏,奶油层露出咖啡色的内里,\"您带我去听音乐会,我偷溜进后台碰了钢琴...那是您唯一一次当众发火。\"

林女士的嘴唇抿成一条细线,手套上的丝线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现在我每天都做自己喜欢的事,\"欧阳素的蓝紫色发梢扫过肩头,\"林宇也无时无刻支持我。\"她突然掏出那个迷你录音机按下播放键——是我们昨晚即兴合奏的《小星星》,背景里有猫咪的呼噜声和锅铲的碰撞声。

录音放到我故意弹错的部分时,邻桌一个小女孩突然笑起来:\"妈妈,他们弹错了!\"她母亲慌忙道歉,却听见欧阳素愉快地回应:\"错得漂亮,对不对?\"

林女士的手套终于摘了下来,露出保养得当的手指。我惊讶地发现她的指甲形状和欧阳素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些五颜六色的指甲油。\"素素,\"她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你知道撤资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欧阳素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推过桌面时发出沉甸甸的声响,\"这是我的股权文件,还有...工作室的合伙协议。\"

徐涛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林阿姨!\"他的领针歪到了一边,\"这种草台班子...\"

\"徐涛。\"林女士第一次打断他,\"今天的甜酒不合你口味吗?\"她优雅地抿了一口餐酒,突然问我:\"你们工作室...有保险吗?\"

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让欧阳素瞪大了眼睛。我赶紧回答:\"有的,设备险和公众责任险都...\"

\"我是说,\"林女士的翡翠耳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那台施坦威钢琴的运输险。\"

餐厅的落地窗外,阳光突然穿过云层,在餐桌中央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欧阳素的Sd卡手链在这束光中闪闪发亮,像一串被点亮的星辰。徐涛的脸色变得比餐布还白,他的蓝宝石领针不知何时掉在了沙拉碗里。

当林女士终于尝了一口提拉米苏时,奶油在她唇边留下浅浅的痕迹。这个瞬间,我恍惚看见了二十年前的欧阳素——那个会因为弹错音符而哭鼻子的小女孩,如今正用沾着奶油的嘴唇,对着母亲露出胜利的微笑。

\"下周把财务报表发我邮箱。\"林女士起身时,翡翠耳坠终于自由地摆动起来,\"还有...头发该补色了,小林…\"

“阿姨,你有什么事吗?”她突然叫到我,我有些意外,以为她肯定还会刁难我,但还是礼貌性的回复道。

“改天有时间咱们两个单独谈谈。”然后没等我回答就离开了。

她离开后,桌上只剩下半杯未动的甜酒,和徐涛那枚泡在油醋汁里的蓝宝石领针。欧阳素突然瘫在椅背上,变调夹从她领口滑落,在桌布上弹跳了一下,最终停在我的咖啡杯旁。

\"所以...\"我捏起那个小小的金属夹子,边缘的凹痕在阳光下格外明显,\"我们算过关了?\"

欧阳素抢过领针扔进徐涛没动过的甜酒里,蓝宝石在杯中缓缓下沉,像艘沉默的潜水艇。\"才刚开始呢。\"她的脚尖又在桌下碰了碰我,这次的意思是\"快逃\"。当我们手拉手冲出餐厅时,身后传来服务员困惑的声音:\"客人,您的施坦威钢琴...\"

夏日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将我们的影子投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欧阳素突然在某个琴行橱窗前停下,指着里面一台老式录音机:\"看,和咱们工作室那台一样。\"玻璃反射出我们交叠的身影,她的蓝紫色头发在阳光下像团燃烧的离子云,而我的衬衫领口还别着那个见证过无数重要时刻的变调夹。

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午后,在翡翠耳坠与蓝宝石领针的暗涌之间,在提拉米苏的甜腻与股权文件的沉重之外,我忽然明白——最动人的和声往往由不和谐音程组成,而真正的勇气,不过是明知前路多艰,依然敢弹响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