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沈正业这样的人,盛娇希望能少一个是一个。
纵观天下,她固然不能完全杜绝,但也想尽力将这些人出现的概率压到最低。
听了她的话,平川公主与曹樱菀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诧异与敬佩。
又聊了一会儿,盛娇起身离去:“今日我要早些回府。”
“是是是,知道你新婚燕尔,再不回去你家世子爷怕是要找到学堂来了。”曹樱菀酸溜溜。
“他平日里那么忙,哪有功夫日日来?”盛娇好笑,“不就那么一回,难为你记得这样清楚。”
“你看看满京城,谁家儿郎会亲自来接媳妇的?”曹樱菀板起脸,可眼中溢出的笑却出卖了她,说实话,她也是打心底的替好友开心。
在她看来,江舟可要比魏衍之强得多。
观复学堂门外,周江王府的马车已经恭候多时。
盛娇没想到江舟又来接自己了,颇有些意外。
曹樱菀瞧见了,则是一脸暗笑——看我说什么来着,嘿嘿。
进了马车,盛娇才问:“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父亲明日不是要启程返回巴临了么?行装箱笼那些个都已经打点妥当了?”
“都好了,我爹那人最不爱旁人插手他的事情,尤其是随行辎重,他更爱自己动手张罗,说是咱们收拾得再好,也不比他自个儿亲自来得面面俱到。”江舟抬手抚了抚她耳边的碎发,“瞧你,讲课讲了大半日,喉咙都干了吧,我带了桃露茶,你吃一盏润润。”
“好。”
桃露茶是巴临特产。
这一回老王爷带了很多过来。
婚后第一次一家人吃饭,江舟就献宝似的将桃露茶送到她手边。
当时老王爷瞥了一眼,似笑非笑。
盛娇还有些不明所以,吃了一口这茶,顿觉清新爽口,回甘悠长,有别于其他茶的厚重味沉,竟有种淡淡的甜香,当时就爱上了。
见她喜欢,江舟干脆将所有的桃露茶都占为己有。
他甚至还想教会星女烹制桃露茶。
可惜,星女在武学上的造诣几乎无人能及,可偏偏不会这些。
学了两次,糟蹋了一些茶叶,江舟就很嫌弃了。
星女也很委屈,跑去跟盛娇诉苦。
“娘子,我已经很认真在学了,是主子他挑三拣四的,偏说我这个做得不对,那个水温不够的……”
盛娇刚想笑,江舟从后头追上来了:“好你个星女,我让你守在我媳妇身边,不是让你来告状的。”
星女:……
盛娇掩口,更想笑了。
回想起当日一幕,她唇角上扬:“这桃露茶确实不错,要是桃香她们也在的话,定然也喜欢。”
“我已经分出两斤来,命人快马加鞭送去淮州了。”江舟一脸“快夸我”的喜色。
“你什么时候送去的?”
“就在你第一次说这茶不错,兴许你那妹妹会喜欢的时候。”男人说着,字里行间还颇有点酸意。
但想到桃香她们确实是在盛娇最最孤单无助的时候给予了陪伴,他立马释怀。
“你还偷偷做了什么?”她弯起眉眼,当真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越看越顺眼,“这几日府里动静很大,我问星女,她偏装傻一问三不知,我瞧着这动静不像是父亲要离府饯行的样子,是在修什么嘛?”
“今日回去你就能瞧见了。”江舟眼角荡漾开了笑意。
见他还不愿说,盛娇只好安静。
对方保持神秘,她也不愿强人所难。
马蹄阵阵,嗒嗒作响,一路品茶说笑,转眼周江王府就到了。
夫妻二人一同入府,先去给老王爷请安。
经过这些时日的调养,老王爷已经恢复如常。
江舟寻来了不知多少奇珍异宝的药材补品,经盛娇妙手回春,将他的身子调理得十分康健,或许是因祸得福,这一次盛娇还顺手治疗了他之前留下的病痛。
见他们一起来了,老王爷眉开眼笑。
“怎么不出去玩玩再回来?你们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外头可没有京城这般热闹。”他笑道。
“你东西都收好了?可别落下什么,回头又要我替你送过去。你儿子如今正在新婚期,真是一日都不愿与媳妇分开的。”江舟很认真。
老王爷横了一眼:“知道了!得意什么,当谁没成婚过么?我与你娘亲那时候也是这般亲昵!说起来,你到这把年纪才娶上媳妇,比我那时候差远了。”
父子二人说着,又要相争起来。
盛娇瞧着,有些忍俊不禁。
话说回来,当初第一次见他们父子拌嘴,她还有些诧异。
就没见过谁家父子这样无拘无束的,偏周江王父子能这样,可见信赖之深,依赖之重,都藏在这字里行间。
“对了,后头的事情都忙完了,你们回来之前工匠班子的人刚走,我去瞧过了觉得还成,你们俩得空也去看看,横竖是你们自己的事情,我说了好也不顶用。”老王爷回头又收了收手头的零碎物件,随口叮嘱。
江舟眼前一亮,牵起盛娇的手就往外跑。
老王爷的骂声紧跟其后:“慢一点!!你当你媳妇跟你似的,像个野马不成!”
江舟懒得搭理,径直将盛娇抱在怀中,人影一闪,已然跃出去几丈远。
她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反手在他的肩头捏了一把:“放我下来!”
“这样快点。”江舟笑道,速度更快了。
很快,他们停在了西南角一处院门跟前。
他松手,让她稳稳落地。
只见院门内盛放着几株西府海棠,璀璨繁茂,随风影动。
院门则是制成了简约的半月拱形,以楠木为底,上了玄色的漆,没有太多雕刻装饰,只在腰中之处雕了一对绿攀,瞧着典雅端庄,很是肃穆。
几缕垂下的花序挡住了一些视线,脚下是以碧石为底铺就的小路,一直蜿蜒往深处,直到看见几扇开间大开的正门为止。
盛娇瞧见这规制,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可她还有些不敢置信,沿着小路往前,一直走到正门。
这是一座宗祠。
修建的肃穆端重,在规定的规制之内,却又格外大气,峥嵘轩峻。
宗祠内,左右各两排立柱,眼前是罗列而上的牌位。
缓步上前,她反复看清其中一方牌位,口中呢喃着:“先考盛公文祥府君之灵位。”
瞳仁一紧,她明白过来,这是——她父亲、乃至整个盛家的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