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案头上青铜油灯的火苗剧烈地晃动着。
他迅速抓起三枚黑漆令箭，朝着堂下扔了过去，大声喊道：“子龙！点齐三千静塞军，接应这波流民！”
青铜令箭在青石地面上弹跳着，被身着银甲的将军稳稳地握在了手中。
“末将领命！”赵云单膝跪地，重重地砸在地上，抱拳行礼，身上的甲叶相互碰撞，发出金属交鸣的声音。
他站起身时，背后猩红色的披风卷过了门槛，转眼间，马蹄声就在城外如炸雷般响起。
此时，常山郡东郊的粮仓正冒着黑烟。
五百多个流民紧握着从粮车夹层拆出来的铁矛，背靠着粮垛，结成了圆阵。
黄巾军的狼牙箭不断从木栅栏外抛射进来，一个跛脚的老汉刚举起木盾，就被三支铁箭穿透了胸膛。
“围三阙一都不会吗？全都给我堵死！”黄巾军的队伍里，裹着黄头巾的渠帅一脚把传令兵踹翻在地。
他身后的两千步卒立刻分成三股，举着包铁木盾，朝着粮仓的三个缺口压了过去。
流民堆里突然扔出十几根燃烧着的粮车横梁，最前面的几个黄巾兵脸上瞬间就被燎起了血泡。
地面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雷声，赵云骑着白龙驹第一个冲上了山岗，马鬃在疾风中被扯成了银色的丝线。
他眯着眼睛看向下方的混战，用枪尖朝着黄巾军的后阵虚点了三下。
三千铁骑立刻分成三股，呈雁翅的阵型散开。
这些静塞军重骑兵的马蹄都裹着熟牛皮，一直到冲下缓坡时，才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黄巾军后阵的弓手刚转过头，就看见雪亮的马槊迎面劈来。
赵云的白马直接撞飞了两个持盾的士兵，长枪像毒蛇一样从盾牌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把后面弓手的喉结捅得粉碎。
铁骑组成的洪流瞬间碾过了弓手的队列，两百多个黄巾兵就像麦秆一样，被卷进了马蹄之下。
“圆阵！圆阵！”渠帅的嘶吼声完全被惨叫声淹没了。他挥刀砍翻了两个逃兵，突然感觉后颈一阵发凉。
抬头一看，正好看见银甲将军骑着马跃过燃烧的粮车，枪尖在火光中拖出一道残影。
渠帅本能地横刀去格挡，那把精铁打造的环首刀却像枯枝一样断成了两截。
赵云手腕轻轻一抖，七尺长的钢枪像毒龙一样刺进了对方的咽喉。
铁枪抽出来的时候，带出一蓬血雨，四周的黄巾兵像发了疯似的往后退缩。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渠帅死了”，原本还在厮杀的黄巾军一下子愣住了，紧接着就像潮水退去一样开始溃散。
流民堆里爆发出一阵沙哑的欢呼声，一个独臂的汉子抡起粮袋砸翻了一个逃兵，转身却被赵云用枪杆按住了肩膀，赵云说道：“带着粮车往北门撤，沿途每辆车洒两袋粟米。”
独臂汉子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这是要给追兵制造障碍。
溃散的黄巾军很快发现了更可怕的事情——所有的退路都有铁骑在巡逻。
东面的缓坡上，两百名静塞军正在给踏张弩装填箭矢；西面的河滩前，五百名重骑兵排成楔形阵，缓缓地向前推进。
失去指挥的黄巾兵成片地跪了下来，把兵器扔进了渐渐漫过脚踝的血泊之中。
赵云骑着马巡视战场的时候，亲兵正在清点俘虏。“禀告将军，斩首八百人，俘获三万人。”
副将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些数字显然超出了预期。
赵云却盯着远处几个正在给流民分水的士卒，突然扬起马鞭指向东南方向，说道：“派两队轻骑兵往渑水方向搜索，黄巾军最爱在河滩藏粮。”
暮色降临的时候，常山郡守带着二十车伤药赶到了。
他看见银甲将军独自坐在粮垛上擦拭长枪，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包扎好的流民。
染血的布条在夜风中飘动成一片，混合着粟米香气的血腥味久久没有散去。
“阵亡的将士就地火化，骨灰分别装进陶罐，他们在英灵殿复活后交给他们。”赵云把擦枪的麻布扔进了火堆，起身的时候，身上的甲叶哗啦作响，他接着说道：“把俘虏打散，编入屯田营，谁敢逃跑……”
他伸手在咽喉处比划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向正在啃豆饼的白龙驹。
在回城的路上，静塞军的马蹄声明显轻快了许多。
有个年轻的骑兵在马上颠得昏昏欲睡，突然被同伴捅醒：“看！”
他抬起头，望见涿县的方向升起了三盏赤红的孔明灯，在夜空中排成了箭簇的形状。
整支队伍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这是主公在催问战果。
赵云从怀里掏出半块压碎的麦饼咬了一口，碎渣顺着银甲的缝隙簌簌地掉落。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城墙轮廓，忽然想起出城时主公案头上那盏总也修不好的青铜灯。
这次该从战利品里挑个新的给主公送过去了。
赵云甩镫下马时，戍卫正在更换城门楼焦糊的灯笼。
他摸出半块麦饼塞给白龙驹，马齿嚼碎的声响混在更漏声里格外清晰。
“末将复命。”他在正殿阶前卸下佩剑，却见秦羽蹲在沙盘前用短刀剔指甲缝里的火漆。
十二盏连枝灯照得青砖地面泛蓝，沙盘里代表黄巾军的黑旗倒了一片。
秦羽突然把刀尖插进邺城位置：“斩首八百？”
刀柄上镶嵌的绿松石随着他手腕转动泛出幽光。赵云注意到沙盘边缘摆着个新铜灯，灯柱上还沾着泥。
“多是自相践踏致死。”赵云从怀中掏出染血的粮仓布防图。
他身姿挺拔，盔甲整齐，并无任何破损之处。说话间，语调沉稳有力。
秦羽用刀尖挑起布防图，就着灯火看见背面用炭笔画的潦草路线：“流民里有人才。”
他突然用刀背敲响铜灯，清脆的撞击声惊得檐下宿鸦扑棱棱飞起，“明日开始，流民过境必须用米汤在布帛盖手印。”
脚步声从回廊传来，赵云眼角瞥见三个黑袍文官抱着竹简闪进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