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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下来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

孤儿院外围围了一层灰蓝色的雾气,水汽沉沉,天色阴得像墨。

初舞阳匆匆赶到时,车灯在积水的地面上拉出一条细长的光。

她下车,拉起风衣的帽檐遮了遮头发,快步走向院门。

院长正站在门廊下整理着一些明日活动的物资,看到她有些诧异,

“初小姐,这么晚您还过来?”

初舞阳脚步微顿,转身把车锁好,笑着回道,

“放心不下,想亲自看看。”

“东边那面墙不是还有一点墙绘没画完嘛!”

“我记得画师临时请假了……如果没人安排,我打算自己补上。”

院长眨了下眼,

“不是已经有人来补了吗?”

初舞阳一愣,

顺着院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雨帘模糊中,

有一个男人正蹲在那堵墙下,白色棉麻衬衫在雨滴中有点侵湿了,贴着肩胛,显出温润而熟悉的线条,

袖子挽到手肘,手中刷子沾了颜料,

正一笔一划地补涂着图案轮廓。

她眉头轻蹙,有些意外,

院长含笑低声道,

“怎么,初小姐不认识吗?”

“这位先生从下午就在了,那一大片新画的都是他做的,现在就剩最后这一小块。”

初舞阳接过院长递来的伞,心下狐疑,撑伞走近,

伞影正好落在那人肩上。

“谢谢,多亏您——阳瑾初?”

男人手中笔锋顿住,侧头,微雨之中那张熟悉的脸线条分明,

只是多了几分倦意。

他低低地笑了声,语气多了丝惊喜,

“还真巧,”

初舞阳怔住两秒,轻声问,

“你怎么在这儿?”

“你在酋邦国……没有受伤吧?我醒来就没看到你人……”

阳瑾初猛然听到她这样问,眼里的喜色瞬间变得失落,

似乎不想再提,他没立刻回答,

只是重新蘸了颜料补了一笔,然后淡淡道,

“没事”

“那天你救了我,现在又在我出现之前默默帮忙,谢谢你。”

初舞阳认真看着他。

阳瑾初笔尖一顿,没回头,只轻声道

“那我是不是该觉得荣幸?被你需要两次。”

初舞阳只当他是在调侃,也蹲下来,语气轻松道,

“这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话,麻烦你就意味着我会遇到麻烦,”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活动?刚好就在?”

阳瑾初把最后一笔勾完,收了刷子,

“你忘了?我之前还特地投资建设了一间孤儿院,当然这间孤儿院也是资助人之一”

初舞阳点头,这就合理了。

她指了指那面几乎完成的墙绘,

“虽然是为了孩子们,但我还是谢谢你。”

阳瑾初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叹,

听得出她话语里的客气,多了一点刻意的疏离。

他侧过头看她一眼,唇角带笑,

“要不,剩下这块你来?”

初舞阳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又淡声道,

“不会荒废到连这么简单的白描都不敢动手了吧?”

一句话,像把人带回了从前。

少年时光,两人常一起习画,少不了斗嘴比拼。

他这语气太熟悉了,

像是挑衅,却又带着一点点宠溺的故意。

初舞阳眼神一挑,莫名燃起点胜负欲。

“啧,说什么呢!”

她抬手接过画笔,轻哼一声,

“这种程度我还用怕?。”

两人肩并肩,轮番落笔,很快就补完了最后的那片空白。

夜色已深,雨势也越下越大,

初舞阳站在雨棚下掏出手机想看时间,

屏幕却一黑,怎么按都没反应。

她有些懊恼的翻开包查看备用电源,结果发现上落在办公室了,

手机直接关机。

她回头看向阳瑾初,

“现在几点了?”

刚说完,

就听“哐啷”一声不远处传来——是她早先搁在仓库门口的工具箱被风吹倒,

几样金属工具散落在湿滑的地砖上,有一根长钢尺甚至卡进了仓库门缝里。

初舞阳下意识跑过去拾,

被雨水打湿的台阶太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你站好,别动,我来”

阳瑾初走过去,将她一把扶稳,

然后俯身去捡那根卡住的钢尺。

他拉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刮破了手背,血在雨水里被迅速冲淡,

但还是红得刺眼。

初舞阳赶紧拉他到走廊下,

一边去拿急救箱,一边埋怨,

“怎么这么不小心?伤口淋了雨得感染。”

院长从楼上下来,

见状连忙帮她找了碘酒、绷带,

处理过程中耽搁了不少时间。

等处理好伤,

初舞阳看了眼外头瓢泼大雨,刚准备说要赶紧走,

却发现孤儿院的停车区前后道路因山雨被落石堵住了一半,

几辆车一时间都无法驶离。

院长一边打电话联系清障车一边回头问,

“要不……初小姐您先坐我们车下山?”

阳瑾初适时开口,

“我车停的位置,应该能勉强绕出去,我送她。”

初舞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

“那又要麻烦你了。”

他们绕了一段山间小道下山,雨打在前挡风玻璃上,

车内一片静谧。

“你……刚才那一下真的很危险。”

她语气有些软,似是歉意。

阳瑾初却淡笑,侧头望她一眼,语气低缓,

“能被及时需要,我还是觉得……伤得挺有价值的”

初舞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味,还是语气认真的道谢,

“真的是谢谢你。”

夜雨愈发密了,

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扫着,车内却静得仿佛能听见水珠滑落的声音。

阳瑾初驾驶着一辆深灰色宾利,平稳驶入山路。

他侧头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初舞阳,女人倚在座椅上睡着了,

眉间还带着一点倦意,头发微湿,睫毛打着卷,显得安静乖顺。

他收回视线,手指轻敲方向盘,骨节分明,心绪却无法平静。

指尖那点红药水的味道还没散干,

提醒着他今晚与她同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实的。

车子慢慢盘绕上山,

正好与一辆极速驶下山的黑色迈巴赫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