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瑾初见他毫不犹豫地拒绝,心中骤然一紧。
一个人甘愿放弃生还的机会,那就是求死了,
周珩愿不愿意活无所谓,但被他还钳着的初舞阳是无辜的!
他声音一沉,语气中多了几分紧张,
“周珩,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帮你办!”
周珩轻笑一声,
他想要的?
他给不起!给的起又舍得给吗?
周珩没有再回应他。
只是转头看向神情惊惧、几乎吓懵的初舞阳,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意,
“舞阳……阳阳。”
那一声轻唤仿佛带着某种蛊惑,
果然,初舞阳条件反射般回过头,
怔怔地望着他。
周珩满意地笑了,眼底翻涌着一抹莫测的情绪。
随后缓缓俯身,直视、靠近她——
“还记得我曾跟你提过林玥白身世的事情吗?”
一句话,像是凭空炸开的火花,明明不大,
却在初舞阳脑中激起轰鸣。
然而她此刻已几近失神,整个人僵硬如木,
像是意识到死亡就在咫尺。
她怔怔地望着他,只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
却听不清他到底说了什么。
耳边的风一阵阵灌进来,把声音搅得支离破碎,
她听着一句一句不连贯的词语,
话音落下,周珩抬起眼,朝阳瑾初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一眼像是等待,又像是确认,
而下一秒,他的目光掠过阳瑾初的肩头看向更远处,
突然,笑了。
那一笑,像是终于等到了注定的结局——
景旻这种人他坑过这么多次,依着那个男人的性子要是抓到他,结局怕是不能善终,
景旻必然是会慢慢折磨他的,
还不如当着他的面跳下去,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依着景旻的性子必然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但—都无所谓了,
他看见了山路尽头那个逆光而来的身影,黑衣冷目,脚步沉稳。
果然是景旻,
终于来了。
“保重!”
周珩轻声对初舞阳说,像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告别。
然后将手中原本要帮初舞阳擦血的巾帕塞在她手里,
莫名低语了一句“物归原主了”,
就松开了初舞阳的手,
初舞阳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就在周珩松手,几乎同一时间,枪声骤然响起——
一枚子弹破空而来,狠狠击中了他,
周珩身形一震,
仿佛毫不意外,只是往后一仰,失重地坠落。
初舞阳也被突如其来的后仰带的失去重心,但却在千钧一发间
却没能坠下悬崖。
她被一只手臂猛然勾住了腰,
跌入一个温热却急促跳动的胸膛。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一刹那,山风中一道身影也如幽灵般抵达,
景旻站在山石之后,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惊魂未定的女人,被阳瑾初及时出手搂入怀中,整个人像是从地狱边缘被拉了回来,
紧紧依偎着他,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与安全感。
周珩的坠崖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那一枪也是阳瑾初开的,
明明就在咫尺但是他还是晚一步!
垂下的手微微收紧,骨节发白,
清晨的风格外冷,猎猎灌入他的衣袖,
他站在原地,眼神沉得可怕,
山脚下早已拉起警戒线,荒凉的公路边停满了黑色车队,
一辆辆皆是景旻带来的人。
景旻脚步不停,
横抱着初舞阳径直走向最中间那辆防弹车,动作稳而沉。
阳瑾初始终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单从外面看了看初舞阳身上应该并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
但初舞阳却始终将脸埋在景旻怀中,整个人蜷着,没出声,
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景旻将她轻轻安置在后座,确认她坐稳,才关上车门。
他转身,目光冷静地落在阳瑾初身上,
“怎么,要送你一程?”
阳瑾初看了眼那扇已紧闭的黑色车窗,淡声回应,
“不用,我的车就在那边。”
景旻点了下头,语气平淡得像是寒风里一抹刀锋,
“行。谢谢你救了我太太,这份人情,我记着了。”
话虽客气,脸上却看不出半分感激的意味,
眼神沉如古井,连礼貌都是刻意做出来的。
阳瑾初眉头微皱,刚想开口,
“不用,我——”
话未说完,便对上景旻那张愈发冷沉的面孔,他语气一顿,还是道,
“你别怪她,刚才只是情急之下……”
景旻抬眼,淡漠打断,
“阳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我有些听不懂,又没发生什么,怎么阳先生话说的这么严重,”
阳瑾初被噎住,神情一滞,良久才道,
“你这么想就好……照顾好她。”
景旻没再回应,只冷冷扫了他一眼,
便转身拉开车门。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车外所有目光。
车内安静至极。
初舞阳依旧缩在后座一角,
景旻坐下,侧身靠近她,
伸手欲将她拉近,却在碰到她冰凉指尖时顿了一瞬,还是轻轻揽住她肩膀,
将她带进怀里。
“没事了。”
他低声说,语气尽量温柔,
像是在安抚一只濒临崩溃的小兽。
车窗贴了膜,外头看不清内部,只能隐约看到黑色西装男子身形微倾,似乎正俯身靠近那名女子,
远远望去,只见那辆黑色轿车轻轻晃动了一下,
几名靠近现场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不约而同地停了动作,有人悄声低语,
“……景先生好像不太对劲?”
“看样子有点生气…”
“是哦,司机都被赶下车了…”
阳瑾初顿住脚步,好像车子确实晃动,
蓦地他神情有些几分怒色,景旻嘴上说不会责怪和介意,
但男人的嫉妒心可能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他抬起脚步就向车子走去,
李岩及时出现拉住他的去路,神情恭敬又严肃,
“我们景总,不喜欢别人打扰他和太太独处,”
阳瑾初眸色骤沉,
“什么意思?”
他经常这么不讲道理,还动手了?
李岩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移向那车身微动处,然后又极快的移回来,
就这么一个动作——阳瑾初瞬间明白了,
脸色瞬时苍白,
车晃动的幅度不是很剧烈,却足以让一个多年沉稳冷静的男人心碎。
阳瑾初沉默,眸色死寂。
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车,一言不发地开门、坐进驾驶位。
发动、调头、驶出山路,
全程没有看那辆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