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15高地硝烟弥漫,第142步兵师师部指挥体系正随着部队推进艰难前移。
这片起伏如浪的地形对防守方堪称致命陷阱,交错的弹坑与斜坡割裂了火力网,让每一次射击都成了徒劳的分散。
突然,尖锐的呼啸撕破天际。
32架轰炸机组成的编队掠过云层,250公斤航空炸弹如雨点般砸向混战区域。
剧烈的爆炸在防线上升腾起白炽的蘑菇云,刹那间,整片滩涂被刺目的火光吞噬,敌我双方纠缠的身影在强光中清晰可见,又瞬间被浓烟吞没。
师长苏羽风喘着粗气,在卫兵的搀扶下正在抵近观察,旁边的参谋两次试图将他拽进防空洞,都被他甩开手臂。
一发迫击炮弹在二十米外炸开,气浪掀飞他头顶的钢盔,露出几缕被岁月侵蚀的鬓角,可他只是弯腰捡起头盔扣在头上,继续死死盯着前方战线。
虽说一军之将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之中,但此刻,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裹着惶惑,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死死罩住整支部队。
这支由中部军区仓促组建的队伍,自成立起就如泥地里的野草,被人随意践踏着尊严。
兵员全是东拼西凑:预备役、征召兵,甚至有人军装都没焐热,就被推上了战场。
“暂编”二字的番号,像是块醒目的补丁,把这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身份钉得死死的。
上头哪有那么多正规军编制留给他们?
武器装备、后勤补给,永远是被挑剩下的残羹冷炙。
但这样的部队又非存在不可。
封锁道路、守卫后方、平息骚乱,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干。
当其他部队悉数调往江防前线,他们却被孤零零撇在后方,挂着预备队的名头无所事事。
兵员素质参差不齐,训练进度严重滞后,重武器更是寥寥无几,贸然投入战场,无疑是拿命去填。
基层指挥层同样难堪大用。一群军校提前毕业的“娃娃军官”,乳臭未干的脸上还带着稚气。
他们熟读战术条例,却不懂实战的残酷,更摸不透老兵们心底的算盘。
不少老兵望着这些能当自己儿子的年轻长官,眼底的轻蔑几乎要凝成实质。
如今局势危急,若不亲临前线,单靠这群半吊子军官,根本压不住阵脚。
唯有让前线士兵望见师部军旗在身后猎猎飘扬,这道摇摇欲坠的防线,或许还能勉强支撑下去。
“师长!”一名宪兵军官跌跌撞撞冲上土坡,军装上沾满血污和泥浆,边跑边扯开沙哑的嗓子大喊,“我们他娘的被骗了!39师阵地上人影都没几个,满打满算不到2500人!留守的那个陈姓中校举着枪发疯,非让我们不管死多少人,都得把感染者全赶下江去,根本不把弟兄们当人看!”
身后参谋步伐沉稳地疾步而来,利落地抬手示意周围卫兵退下。
靠近苏羽风时,脊背依然挺得笔直,只是微微压低的声音泄露了几分急迫:“师长,”他目光如炬,语速极快,“第835步兵营伤亡过半,残部正无序后撤;第743团指挥层近乎全损,基层军官伤亡殆尽,部队已呈溃散之势 。”
苏羽风只觉脑袋胀得像要炸开,那些七零八落的坏消息,就像无数钢针同时扎进脑髓。
参谋和军官的汇报声混着远处的爆炸声,在耳边搅成一团乱麻,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压得他喘不过气。
战场局势简直比打翻的墨汁还要混乱。
好不容易用装甲部队勉强稳住的中段防线,此刻却成了拴住两翼的沉重枷锁。
他早该想到,39师从两翼抽调兵力说是增援,实则是抽走了防线的筋骨。
如今那些身披三层防具的敌人,像恶魔般疯狂涌入阵地,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防线如同薄纸般被轻易撕开。
“给39师发报!”苏羽风伸手稳稳按住通讯兵正在呼叫前线的对话器。
通讯兵迅速切换频道,听到接通提示音后,苏羽风拿过对话器,语气冰冷:“立刻把装甲部队调过来。”
余光扫过远处炸响的火光,他突然将设备重重抵在胸口,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你们39师的是人,老子的部队也是人。这道防线守不住,整个战区都得陪葬,你们掂量着办。”
……
b15高地下方,此处已经成了感染者唯一突破的机会。
中段防线早已化作暗红修罗场,数不清的同类倒在人类枪炮之下,堆积如山的尸骸甚至成了天然路障。
它们并非没有拼死冲锋,只是血肉之躯终究难敌钢铁枪炮,惨重的伤亡让残存者只能发出不甘嘶吼,被迫另寻他途。
\"你们这些被情感左右的废物,根本不配活着。\"嘎特斯眼神阴鸷,带着十余名护卫跃入战壕。
随手扔掉打空子弹的步枪,从背后抽出寒光凛凛的丛林刀。
对它来说,枪械远不及刀刃带来的触感真实。
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刀刃切开肌肉时的细微阻力,这种感觉无可替代。
末日的阴霾下,人类的脊梁从未弯折。
无论战局如何崩坏,总有热血战士挺身而出。
随着一声低吼,一名中士带领两名下士猛地撞开碉堡铁门,端着自动步枪,在冲出掩体的刹那,也不管是否瞄准目标,扣动扳机疯狂扫射,同时将手雷扔向感染者可能藏身的区域。
然而,当硝烟稍稍散去,爆炸的余火映亮战壕深处。
足足十几只感染者正全神贯注的望着他们。
三人的动作瞬间凝滞,握着武器的手掌沁出冷汗,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息。
离得最近的士官反应最快,调转枪口想要后退,却被嘎特斯凌空跃起一脚踹翻。
砍刀破空而下,结结实实砍在头盔上。
金属挤压变形的刺耳声响中,头盔表面被劈开半指深的裂口,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士官的额头,鲜血顺着眉毛流进眼睛。
不等他抬手擦拭,第二刀已经斜着劈向脖颈,刀锋砍在颈椎骨时发出\"咔嗒\"的卡滞声。
嘎特斯手臂暴起青筋,猛地扭转手腕,带着喉管的头颅\"砰\"地砸在战壕积水中,颈腔喷出的血柱溅满附近的沙袋。
另一名士官转身想逃,却被两名感染者前后包抄。
其中一只伸手揪住他的后衣领,右侧的感染者挥刀砍向膝盖,直接斩断韧带和部分骨头。
士官惨叫着单膝跪地,双手死死抠住战壕边缘的泥土想要站起身。
身后的感染者没有停顿,刀锋从他后颈斜劈而下,头颅滚落在地,颈腔喷出的血泡混着泥浆咕嘟作响。
最后那名士官将严重变形的步枪横抡,后背紧贴着战壕湿滑的土墙步步后退。
感染者的砍刀不断挥来,他用枪托仓促格挡,两截金属相撞发出沉闷的“哐当”声,震得他牙齿打颤。
双臂因持续抵抗剧烈颤抖,虎口裂开的伤口渗出的血,顺着枪托凹槽蜿蜒而下,和掌心的汗水混在一起,握把变得又黏又滑。
每一次硬扛刀刃,都像是被重锤砸中手腕,整条手臂发麻到近乎失去知觉,却没发现感染者们故意错开攻击频率。
刀刃擦着他脖颈掠过,腥臭的涎水滴在锁骨处,那些浑浊的眼球里翻涌着戏谑的光,喉间嗬嗬怪笑喷在他脸上。
千夫长有令在先,这是留给上位者的“猎物”。
当嘎特斯从斜刺里扑来时,士官本能地举枪阻拦,枪托还未完全抬起,对方的刀背已如铁鞭般抽在肘关节外侧。
“咔嚓”一声脆响,脱臼的剧痛瞬间窜上脊椎,步枪不受控制地坠地。
“去死吧。”嘎特斯矮身一记横扫,砍刀精准勾住防护面罩边缘的卡扣,面罩被猛地掀开,露出士官苍白扭曲的脸。
“求求…求你”。士官刚张开嘴,寒光一闪,刀刃已经抵住他右眼下方的颧骨。
“噗”的闷响混着骨骼碎裂声,锋利的刀刃径直穿透颧骨与眼眶的交界处,直没至柄。
士官的脑袋瞬间歪向一侧,眼球因刀锋的压迫几乎要从另一侧眼眶挤出。
双腿不受控地蹬踹战壕的泥壁,手指痉挛着抓向嘎特斯的手臂,指甲深深抠进对方腐烂的皮肉里。
抽搐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随着最后一下剧烈的颤抖,士官的身体瘫软下去。
嘎特斯卡住刀柄猛地后拽,刀刃撕开血肉的黏连声中,一大块带着血丝的眼球组织、细碎的颧骨残渣被扯出,黏腻的神经纤维如蛛网般缠绕在刀身,随着甩动不断滴落血水。
血腥气在战壕里弥漫开来,地上散落着破碎的头盔、扭曲的枪械,还有逐渐冷却的尸体。
嘎特斯舔了舔溅到脸上的鲜血,发出低沉的狞笑:“这才刚开始。”
曾几何时,东南亚雨林的湿热空气里,它率领虫群般的感染者啃穿越军防线。
而当矛头指向中星合众国时,它也曾心生疑虑。
这个号称拥有全球最先进军备的大国,究竟能否被撼动?
事实却给出了残酷的答案,自南方边境线失守起,溃败便如决堤洪水:城市接连陷落,军事基地不断失守。
那些曾令世人瞩目的尖端武器,要么沦为感染者的战利品,要么在仓皇撤退中被人类亲手炸毁。
所谓的强国威严,不过是粉饰太平的空壳,恰似一棵从根部腐烂的参天大树,外表枝繁叶茂,实则根基尽毁,稍一触碰,便将轰然崩塌。
“不许撤退,把这些怪物赶下江去,弟兄们跟我上啊!”沙哑的喊声混着枪声炸开。
嘎特斯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护卫,猩红瞳孔里翻涌着嘲弄。
二十米外,那个年轻军官像只断线木偶般踉跄着,军帽与头盔不知何时遗落,露出被冷汗浸透的乱发,手中的92式手枪不住颤抖。
几个溃兵连滚带爬地后退,其中一个满脸是血的士兵慌不择路,肩膀重重撞在军官身上。
军官踉跄着后退,踩到一具尸体的手臂,脚底一滑直接摔在泥水里,手枪差点脱手。
他挣扎着爬起来,头发糊在满是泥污的脸上。
周围的士兵有的呆站着发抖,有的已经转身逃跑。
一个士兵被绊倒,步枪磕在壕沟边缘发出巨响,他却顾不上捡枪,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兄弟们,跟我冲啊,别怕。”
军官举枪朝天连开数枪,枪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子弹打在远处的岩壁上,溅起碎石。
回应他的只有感染者的嚎叫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的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转身跟着溃兵们狂奔。
信念的崩塌往往在电光火石之间,而非漫长的自我拉扯。
当军官举枪怒吼时,他或许还有着最后一丝希望,可当溃散的士兵如潮水般从身边涌过。
当感染者的嘶吼声震得地面发颤时,那些用热血与理想堆砌的信仰高墙,在绝对的绝望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千夫长,这段防线已经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护卫队长用尸体的衣服擦了擦砍刀,望着四周说道。
”不。”嘎特斯垂在身侧的手指蜷起又松开,猩红瞳孔锁着远处狼狈逃窜的军官:“攥在手里会挣脱。要碾碎他们的骨头,把恐惧烙进他们的血里,直到他们听见我们的呼吸,就像待宰的羔羊般瘫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