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大小汤山享受之时,玛尔浑急急忙忙的找上了胤禩。
“贝勒爷,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舅舅慢慢说,不必着急。”
胤禩脸上的笑意不变,却未达眼底。
这几个月,他手底下的人手激增,玛尔浑仗着身份从中捞取了不少好处,他可都看在眼里。
“九爷他跟着太子去大汤山了啊!这事儿您不知道吗?”
“知道啊,大汤山园子本就是太子牵头才建成的,日后经营权归九弟,九弟当然要去询问一下二哥的意见了。”
胤禩审视着玛尔浑满是褶子的老脸,心中冷笑一声。
想长久的从老九那捞取好处,他怕是想瞎了心……
玛尔浑脸上的焦急凝滞一瞬,
“您怎么一点都不上心啊,九爷与您才是同盟,他这么明目张胆地跟着太子一起去大汤山,这叫底下的人如何做想?”
“您真就不怕……九爷转投太子门下吗?”
玛尔浑试图把后果说得严重一些,让胤禩重视这件事。
胤禩闻言,眼底飞速掠过一丝嘲弄——
真正怕老九转投太子门下的,是他玛尔浑才对。
至于他…
很不巧,他也是太子门下的……
胤禩心里头这般想着,表面上却装作一副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色登时就垮了下来,
“舅舅不说,爷还没意识到…这个老九,起初跟也保证得好好的,转头就往太子那贴,他把爷当成什么了?!”
“不成,爷得找人把他叫回来,问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说着就要抬脚去外头找人,玛尔浑急了,
“您先别急!别着急啊!八爷…我的贝勒爷哟!事儿不能这么办!”
“你拦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觉得爷应该冷眼旁观?”
胤禩盯着玛尔浑,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不……我不是!”
玛尔浑心里叹了口气,八贝勒还是太年轻了,他要是这么找上九阿哥,指不定明天俩人就得掰!
“贝勒爷,事儿不是这么办的,您也说了,九爷只是跟着太子殿下去遭受园子的,您要是直接把这事儿定性为他要转投太子门下,那不是明摆着把九爷往太子那边推嘛……”
胤禩“成功”被玛尔浑说动,脸上带着稍许不确定地问他,
“那你说爷该怎么办?”
玛尔浑皱巴着脸沉吟了片刻,说道,
“这马上过年了,九爷总会回京的,这事儿您也不能全当不知道,等他回京,您多叫他过几回府,联络联络感情,本王再找几个熟人,多跟九爷做几回买卖,只要让他看得到跟您结盟的好处,他就不会往太子那使劲儿了……”
说“多做几回买卖”的时候,玛尔浑脸上还闪过几分肉痛。
这半年的时间,想走他的门路拜到胤禩麾下的人多不胜数,他也从那些人手中捞来了不少利益,但那些钱他还没捂热乎呢,这下怕是都要再送出去了。
他不肉疼才怪。
听闻这话,胤禩眼里飞速掠过一丝精光。
他本意是想让玛尔浑对此事视而不见,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啧……
如此也好,省的他千方百计从玛尔浑手里抠银子出来了。
“这……能行吗?”
“放心吧,指定能行!这两天您就先别去找九爷了,一切等他从大汤山回来再说!”
“那好吧…”
目送玛尔浑匆匆离去的背影,胤禩唇角轻轻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眼里只看得到利益的蠢货。
与此同时,陈廷敬也在胤禛的府中,询问胤禛是否有将九阿哥拉拢到他们阵营的可能。
胤禛给了陈廷敬一个否定的答复。
但凡陈廷敬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胤禛都不会给出这么笃定的答案。
只是陈廷敬虽然也有自己的私心,但瑕不掩瑜,他本身还是一个奉公廉洁的人,所以胤禛也不想欺骗他,让他做一些无谓的付出。
陈廷敬问为什么的时候,胤禛给了他一个让他无法反驳的理由,那便是清流向来注重名声,而胤禟则将“利益至上”奉为圭臬,道不同不相为谋。
陈廷敬一想也是,于是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陈廷敬离开之后,胤禛坐在暖阁里头看着外头飘起的雪花,对自己方才的答复嗤之以鼻。
胤禛与清流打交道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发觉清流里头大部分都是些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真正像陈廷敬这种的,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
因为满汉地位差距悬殊,那些汉人没有出头之地,便将他们生生地逼成了悲天悯人的“清官”。
可真当金钱和权利摆在眼前的时候,他们的吃相可比满洲勋贵们难看得多。
要是真有机会将胤禟从胤禩的阵营里拉出来,大部分清流恐怕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毕竟胤禟指甲缝里露出的一点东西,就够他们吃饱了。
而满洲勋贵自小锦衣玉食,对一些蝇头小利反而不甚在意。
他们看的上的,是真正握在手里的实权和晋升之路。
人的本性逐利,胤禛也并没有因此看不上那些清流的意思,因为他其实很清楚,清流里头有真才实学的大有人在,他们只是苦于没有发挥才华的余地。
如果将满汉的地位互换,大部分清流能真正成为为国为民的好官,但自小锦衣玉食前程无忧的满洲勋贵,大概率都会变成红楼楚馆,茶坊酒肆的常客……
胤禛这般想着,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人都有“护短”的情结,他也不例外。
偶尔在面对陈廷敬等人之时,他也会感慨,要是陈廷敬他们是满人就好了。
然而感慨过后,他又会想起当初二哥曾说过,天下廉官无一人出身满人,便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有句话叫做“食君之禄中君之忧”,可满人从出生到死去,一生都在被汉人供养着,不为皇帝分忧,也能过得逍遥自在。
所以满人并不具备成为廉官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