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仔细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二哥确实如八哥所言,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其实他一直都明白,二哥最后大概率继承不了皇位。
现在的朝野内外,都默认了皇位是父死子继。
所以光是二哥没有儿子这点,就足以让天下人诟病了。
哪怕二哥有皇阿玛的支持,也很顺利继位。
毕竟皇阿玛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虽重,却也没重到忽视朝野上下所有声音的地步。
如今还支持二哥的,就只有以陈廷敬为首的清流文官。
可陈廷敬一个汉臣,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去对抗所有满洲勋贵世家?
再说赫舍里家,打从索额图致仕,赫舍里一族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便直线下降,所有人都觉得太子二哥没有可能继承皇位,赫舍里家是二哥的母族,与二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没有人会下一步注定会输的棋。
在今天之前,胤禟还想着,等到朝堂乱起来的时候,他用手中钱财拉拢一批人手,支持二哥上位。
届时要是成功了,他便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二哥脑袋里的点子这么多,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极赚钱的,跟在二哥屁股后头,他永远不愁挣不了钱。
所以现在得出这么个结论,他根本没办法接受。
“这怎么可能呢……”
他嘴里喃喃自语。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还有那位——”
胤禩提起康熙,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里头闪过一丝莫名都意味,胤禟没看见。
“他从小到大都偏宠二哥,但二哥到现在还没个后,他却一点都不着急。”
只要脑子没病,都不会选择支持一个没有后代的储君,
哪怕皇阿玛像明珠那样,给纳兰揆叙在旁支族人里头挑几个合适过继的,也好过如今这般,不闻不问……
书房里头陷入沉寂当中。
良久,胤禟开口了,
“……八哥,你是怎么想的?”
“我考虑了两天,觉得三哥的话不无道理,那个位置总要有人坐,与其让皇阿玛在咱们当中挑拣,不如咱们自己拼一把,也能趁机将朝野上下肃清一下。”
胤禟眸子眯起来,像是听出了一些话外之意,但又不大确定。
“你的意思是……”
胤禩勾起唇角,
“那个位置上最终坐的是谁,二哥可能不会介意,但咱们却不能不介意,如你所言,我也觉得二哥最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胤禟眼中精光一闪即逝,
“大哥三哥也是这个意思?”
“不错!”
胤禩淡笑着点了点头,
“三哥派人去给四哥递信了,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那边就会有消息,以我对四哥的了解,能借机清理一下朝堂上的贪官污吏,他应该不会拒绝。”
而且弘晖差点就没了,四哥心里头的邪火应该还没全部发泄出来,有机会能放开手脚收拾常宁、玛尔浑等人,他肯定不会放过。
“你想让我怎么做?”
胤禟沉思片刻,终于明白了这些哥哥是打算做什么,脸上重新挂起兴奋的笑容。
胤禩见状心头一松,知道胤禟是同意了,于是压低声音道,
“你这段时间多往我这儿跑几趟,把结盟的姿态做足了,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京城就会热闹起来。”
“成!”
胤禟从贝勒府离开时,脸上一派喜气洋洋。
翌日,胤禟就收到了胤禛同意了的消息。
于是胤禟就开始日日往八贝勒府跑,没过几天,京城里就开始暗流涌动了起来。
胤祉开始打着胤禔的旗号“招兵买马”,胤禩和胤禟也不甘示弱。
胤禛虽然人在天津港,可也积极写信拉拢五阿哥、七阿哥,乃至十二阿哥与他结盟,支持正统。
同时,胤禛与陈廷敬的书信联系也多了起来。
等到胤礽将显微镜造好,兴冲冲地找人排着队看草履虫和红细胞的时候,京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康熙见儿子们终于开始争权夺利,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有种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
历朝历代,所有皇帝都一样,年龄越大,便越猜疑。
康熙也不例外。
如果所有皇子都表现得对皇位没什么兴趣,他反倒怀疑是不是有人在私底下收拢了他们的心。
现在的局面,才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八月,三晋爆发山洪,致使两万多灾民被困山区,康熙拨了十万两银子,并派钦差前往赈灾。
胤禛觉得里头能作些文章,于是传了密信给胤禟,让他动用些探子,查查有没有人敢动赈灾银。
胤禟照办。
结果还真就揪出来了个巨贪——三晋巡抚董鄂·噶礼。
胤禟也没惯着,直接将查到的证据秘密传递给了胤禛。
“夺嫡”的第一枪,由胤禛打响。
朝堂之上,胤禛带着证据,声情并茂地将噶礼的罪状一一赘述,康熙听完之后,心里头也觉得生气。
他统共拨了十万两银子,单是噶礼一人就贪去了四万两。
剩下的六万两经过层层盘剥,到了两万灾民手里,竟只剩下了可怜的一万三千两银子。
再说三晋那地方有煤窑,噶礼居然伙同当地官员盗挖偷卖,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康熙下令彻查,并将这差事直接交给了胤禛。
胤禛接了差事之后,便带着人手直奔三晋。
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将主犯噶礼和一众从犯全都押解回京。
此次办差途中,胤禛还遭遇了两三波人的刺杀,若非他身边有孙进等人拼死保护,说不准胤禛还真可能被留在三晋。
康熙得知胤禛办差的全过程之后,既愤怒又心疼,于是赏赐了不少东西给胤禛和他的妻儿。
并给了恩典,要让弘晖也进宫读书。
因此,胤禛也成了新的风向标。
京城中拜访胤禛的人络绎不绝,几乎都要将四贝勒府的门槛踏破了。
这让胤祉和胤禩手底下的人心里生出了几分不满,于是开始朝胤禛手底下的人下黑手。
胤禛也不是泥捏的,谁敢攻讦,他就反击,于是三方人马纷纷下场,手段层出不穷,将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光是入狱的官员都有二十多个。
胤礽回京之时,除了康熙和一众皇子之外,所有人下意识都把他忽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