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理寺回到顺清侯府,戚缙山揉了揉眉心,难得没有直奔琼华院。
他还有事,在自己的书房里处理片刻后,便听着花园中热热闹闹的动静,有些失神。
“府中在做什么”
戚缙山叫来玉江问。
“大爷,今日尉少爷着人送来了一筐御贡的香瓜,夫人正命人切了,叫人送给老爷子和老太太吃呢。”
他不爱吃甜的,所以谢明月没送到他这里。
戚缙山听罢,轻轻笑了一声。
“尉茂他可还好”
这些日子,他突然发觉,每次去顾府时,似乎没有看见过尉茂的身影了。
玉江“嘿嘿”一笑:“尉少爷好得不能再好了,他自同柱州商会那头联系以后,事务越发繁忙起来,前些日子,小的替夫人去送东西给尉少爷时,他在商会里挥斥方遒,意气风发极了。”
尉茂私下同他们玩得好极了,常常给他们弄些小玩意。
“柱州那边,没人过来”戚缙山又问。
他捻着桌上放着的一串玉珠,缓缓沉思。
“来了,不过路途太远,离进京还有些时日呢。”
戚缙山嗯了一声,闭上眼,开始思虑这几日的案子。
片刻后,金河突然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大爷,”他神情十分肃穆,细看之下,还带着一丝愤懑,“出事了。”
“何事”
戚缙山波澜不惊抬眼,但眉头深深皱着,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金河玉江都是跟着他的老人了,什么大事没见过,难得有事能让他露出这副表情。
金河深吸一口气,开口:“尉少爷被官兵围在商会里,上供的香瓜中,被内务府查出了刀片,如今只怕是宫内要拿人。”
戚缙山豁然起身,大步走出桌后。
“叫他们停下,我这就过去。”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叫人去琼华院。
“给夫人说一声,叫她不要担心,若要出门,便多带些人手。”
这种事,肯定瞒不过谢明月,戚缙山也没想瞒着,不过是如今事多,只怕顾及不到她,所以特意吩咐。
听到尉茂出事的消息,谢明月心中顿时一“咯噔”。
她吃在嘴里的香瓜顿时索然无味,急急起身净手,拿帕子将手指草草擦干。
“刀片怎么会有刀片呢”
梧桐在一旁连忙为她重新簪头:“大爷院内的人说的,应当是被人陷害了,麻烦的就是如今到了宫内,被内务府查着了,恐怕没这么容易了事。”
柱州瓜果御贡也不是第一天了,谁知突然就出了事
这些都是运进宫内,要进贵人们的口的,出了这种事,一个不好,便是行刺,确实麻烦至极!
谢明月草草收拾过后,便急忙赶到商会,只见商会外,远远便看着有那着内侍服饰的太监站在里头,一脸趾高气扬,唯独瞧着戚缙山时,笑容带上了几分谄媚。
这些日子,尉茂在外行走,也没有戴着顾家高武侯门的名头,外人不知他是顾家人,更不知戚缙山是他的姐夫,是以如今太监们只将他当做一个普通的行商之人罢了。
戚缙山才赶到不久,尉茂孤零零地站在商会内,闲杂人等都被挥退了,如今内务府的太监总管孙公公带着几个太监和官兵站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商会好大的胆子,供给宫内的东西也敢动手脚”
他看了一眼戚缙山,陪笑道,“此事怎么惊动戚太傅了不过是个小小的商人做错事,咱家教训一顿便罢了。”
戚缙山淡淡抬眸,低声问:“还未查清事情真相,就这般定了他的罪,未免有些草率。”
这孙公公还在纳闷,戚缙山怎么有功夫来管理这事
他嘴角抽了抽:“哎哟,戚太傅,您可别说,那御供的东西,从商会一路运到宫中,出发前好好的,到了内务府那儿,里头就插了刀片,咱们可是把瓜通通剖开,看十来个,里头就有一个。这刀片若是一时不察,呈到了陛下面前,那可就……”
他抿了抿嘴,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戚缙山又岂会看不出这太监的心思
宫内出了这事,本该是直接上到皇后那儿,可这太监总管自己带着人跑出来,无非是想要借此机会敲上尉茂一笔。
太监的手,最会捞银子了。
“你也说了,从商会到宫中,经手的人一一查过了吗就敢如此武断下令”
太监见戚缙山施压,顿时心生不满,这商会他敲敲银子怎么了
但他也知戚缙山在武帝面前的分量,只能暗自叹息一声,错过这次机会了。
他一甩拂尘,脸色有些难看:“戚太傅说的对,是咱家想左了,这一路上经手的人不少,恐怕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暗地里开玩笑,才弄了这些不上台面的事,既如此,咱也不追究了,回宫!”
他掐着嗓音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尉茂气得攥紧双拳,但也知道内务府的总管是他们这商会得罪不起的。
就在他准备默默咽下这委屈之时,戚缙山突然开口:“站住。”
他走到那太监面前,居高临下地颔首俯视他,冷冷道:“孙总管轻飘飘一句错了,就没有想过这样大的声势,对西域商会的名声可有损害依您所言,既然此事事关陛下,便可以算上一桩案子了,从现在起,大理寺接手此案,直至查清真相为止。”
“哎哟!戚太傅,您日理万机的,这、这哪成啊”
太监一听这点事,竟然要捅到大理寺那儿去,顿时慌了。
这香瓜从商会运到宫内,经手的不光有商会的人,也有宫里的人,他也不知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若最后被查出来是内务府的太监,那他这个总管可要掉脑袋了。
戚缙山才不理会,他想动尉茂,也要看他同不同意。
尉茂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眼,戚缙山微微勾唇,重新冷淡地看向太监:“还请孙公公带我们去瞧那箱瓜果。”
他倒要看看,是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尉茂动手脚。
前后出了这样多的事,戚缙山有种预感,尉茂这件事恐怕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