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凛伸手扯了扯她的围巾穗子,喉结在灯光下滚动:“主要是……”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触到她泛红的脸颊,“吃完药胃里烧得难受,但有你在旁边碎碎念,”话音未落,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眉心,“就像给心口敷了层冰毛巾,凉丝丝的,什么难受都散了。”
火车钻出隧道的瞬间,月光倾泻而入,将他眼底的温柔镀上银边。栀栀望着他睫毛上跳动的光斑,忽然想起那年他发烧到39度,却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偏要听她讲化学方程式才肯吃药。此刻他眼中倒映着高原的星子,比记忆里的退烧药更让人安心——原来有些药,从来不是用嘴巴吃的,而是要放进心窝里,才能化尽所有苦。
栀栀轻拍他手背,指尖却在触到他皮肤时顿了顿——仍是有些凉。她攥着空泡面盒站起身,发梢扫过他膝盖:“就你贫嘴。”话音未落,已接过他碗里没吃完的面,动作轻得像怕惊碎车厢里的月光。
经过小桌板时,她特意将窗缝又关紧了些,才转身走向车厢连接处。夜风吹起她的围巾角,在暖黄灯光里划出一道柔软的弧。江凛望着她背影,忽然注意到她卫衣下摆露出的一小截腰肢,还是和高中时一样纤细,却比记忆中多了道浅色的疤痕——那是某次实验意外留下的印记。
没过多久,栀栀回来时手里多了袋温热的牛奶,塞进他掌心时还带着体温:“便利店买的,温过了。”她用湿巾擦着手,目光扫过他泛红的耳尖,“这下闻不到泡面味了,江大少爷可满意?”
火车在深夜的高原上飞驰,远处偶尔掠过牧民的帐篷,零星灯火像撒在黑绒布上的碎金。江凛握着牛奶仰头喝了两口,喉结滚动时,忽然伸手将她拽向自己——她踉跄着跌进他怀里,发间的茉莉香混着牛奶的甜,在狭小的铺位上漫成一片温柔的海。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在她耳旁轻声笑:“现在闻到的,是栀栀牌安神香。”
栀栀故意把膝盖顶在他小腿上,羊绒袜蹭过他脚踝时带起痒意:“江凛同学,”她歪着头往他肩头蹭,发间的发卡硌得他锁骨生疼,“高原反应会让人半夜缺氧的,”眼尾上挑时沾了点星光,“所以需要有人监督你按时吸氧。”
江凛被她挤得后背贴上冰冷的车窗,却舍不得推拒半分,只得屈起手臂给她腾出半片床铺。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她睫毛上凝成霜似的,他听见自己喉咙发紧:“林栀琰同学,我们买了两张票吧?”话音未落,她已经把氧气枕塞到他怀里,指尖戳了戳他腰侧的软肉:“现在施行战时共用制,抗议无效。”
火车在海拔四千米的高原上平稳穿行,供氧口的气流声混着她轻微的呼吸声,织成张柔软的网。江凛望着头顶交错的行李架,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偷藏在课桌里的双人电影票——那时他连触碰她指尖都会耳热,此刻却能感受到她脊背的弧度隔着毛衣传来的温度。当她的发顶终于蹭到他下巴,他听见自己用比氧气更轻的声音说:“好,都听你的。”
栀栀侧身蜷进床铺内侧,羊绒袜尖轻轻蹭过江凛小腿。她抬手将氧气枕往中间挪了挪,发梢扫过他喉结时带起细微的痒。车厢空调的风裹着暖意袭来,她能清晰听见他胸腔里心跳的节奏,像极了当年实验室里那台精密的仪器。
“往左边点,你快掉下去了。”她的指尖戳了戳他腰间的布料,却在触到突起的脊椎骨时骤然缩回——记忆里那个总在操场打篮球的少年,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清瘦了?江凛低笑一声,长臂忽然绕过她肩膀将人往怀里带,羽绒服拉链蹭过她下巴:“现在不会掉了。”
窗外的星子仿佛触手可及,银河在夜幕中流淌成银色的河。栀栀望着他下颌线在月光下投下的阴影,忽然想起青藏高原的雪山——冷峻,却又在日光下泛着温柔的光。当她的头终于轻轻靠上他肩膀,听见他胸腔震动着哼起不知名的调子,那是他们高中时总在耳机里分享的旋律。火车继续摇晃着驶向黎明,而她在他怀里渐渐合上眼,觉得这世上最安稳的床,从来不是钢筋铁骨的铺位,而是某个人心跳的频率。
车厢里的顶灯早已熄灭,唯有应急灯在过道投下幽蓝的光晕。栀栀蜷在江凛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呼吸渐渐绵长而温热,轻轻扑在他颈侧。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随着梦境轻颤,发梢凌乱地散在他胸前,还沾着淡淡的茉莉洗发水香气。
江凛小心翼翼地将滑落的围巾往她肩头拢了拢,指尖拂过她泛红的脸颊时,她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了蹭。高原的夜风裹着雪粒拍打车窗,在这方狭小的铺位里,他却觉得温暖得不可思议。低头望着她恬静的睡颜,他忽然想起那些错过的岁月——她在实验室熬红的眼睛,他在医院独自度过的深夜,此刻都化作了怀中真实的温度。
正当他出神时,栀栀突然呓语般呢喃起来:“你太瘦了,江凛……”声音软糯而含糊,带着七分困意和三分担忧。江凛的心脏猛地一颤,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来。她又嘟囔了句“你别掉下去”,还下意识地伸手揪住他的衣角,仿佛生怕他真的会消失在这摇晃的夜色里。
他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指牢牢扣在掌心,就像抓住了生命中最珍贵的宝物。窗外,青藏铁路延伸向无尽的黑暗,银河倾泻而下,而在这趟开往远方的列车上,他终于不用再隔着电话听她的声音,不用在回忆里拼凑她的模样。他低头在她发顶落下一吻,轻声道:“不会掉下去的,我会一直在这里。”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斜斜切进车厢,在栀栀发间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江凛睫毛颤动着醒来,喉间溢出的轻咳惊醒了悬在两人头顶的寂静。他刚要挪动发麻的手臂,却惊觉自己被栀栀整个圈在怀里——她的腿不知何时缠上他的,毛衣袖口滑落,露出半截手腕压在他心口,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衬衫烙得皮肤发烫。
女孩睡得正酣,脸颊压出浅浅的褶皱,睫毛偶尔扫过他锁骨,带起细密的痒。昨夜塞进她手里的氧气枕歪在枕边,水壶水杯还安静地摞在小桌板上,此刻却都成了这方狭小铺位里最温柔的布景。江凛不敢动弹,只能望着她微微张开的唇瓣,看她呼出的白雾在晨光里凝成细小的水珠。
火车驶过弯道时猛地颠簸,栀栀无意识地收紧手臂,将脸埋进他颈窝蹭了蹭,嘟囔着含糊不清的梦话。江凛感觉心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却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指尖悬在她发顶许久,才终于轻轻梳理她凌乱的发丝。远处传来藏羚羊的低鸣,混着乘务员推车的轱辘声,他忽然希望这段旅程永远没有终点,好让时光就停在这个被她拥抱的清晨。
火车突然剧烈颠簸,金属车轮与铁轨碰撞发出刺耳声响。栀栀猛地惊醒,睫毛上还沾着未散的睡意,朦胧间感觉怀中沉甸甸的。低头刹那,瞳孔骤然睁大——自己竟双腿交叠缠着江凛的腰,手臂像章鱼似的环住他脖颈,脸几乎埋进他锁骨处,连口水都在他衣领晕开一小片水痕。
\"我、我......\"她触电般弹开,后背狠狠撞上冰凉的车窗,耳尖瞬间烧得通红。晨光斜斜切进车厢,将江凛眼底的笑意照得透亮——他衬衫领口歪斜,锁骨处还留着她发圈压出的红痕,嘴角却噙着得逞的弧度,伸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揉皱的衣领。
\"林栀琰同学这是,\"他故意拖长尾音,指尖划过她发烫的耳垂,\"把我当人形抱枕了?\"栀栀抓起枕头砸过去,却被他精准截住,顺势又将人拽回怀中。火车再次摇晃,她跌进带着体温的怀抱里,听见头顶传来低沉的轻笑:\"别乱动,高原反应容易缺氧。\"而她泛红的脸颊,比窗外初升的朝阳还要滚烫。
栀栀笑得蜷起身子,发丝随着抖动扫过江凛的下巴,眼底泛起盈盈水光:“要是换到高中那会儿,”她故意模仿他当年清冷的腔调,指尖戳了戳他胸口,“你肯定皱着眉说‘林栀琰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啊,口水都要流我身上了’!”
江凛被她夸张的神态逗得低笑,喉结蹭过她发顶,手臂却将人搂得更紧:“当年嘴硬,”他突然低头咬住她耳垂轻轻一扯,在她吃痛的惊呼里闷声说,“现在恨不得把你整个人挂在身上。”说着伸手抹过她嘴角残留的水光,指腹擦过唇瓣时故意停顿片刻,“而且,”他忽然贴近她耳畔,呼出的热气裹着高原特有的冷冽,“现在流口水也是我乐意接着。”
窗外的雪山在朝阳下泛着金光,火车汽笛声悠长地划破晨雾。栀栀望着他眼底燃烧的笑意,忽然想起十七岁那年他把沾着自己钢笔墨水的校服外套默默塞进书包,此刻才明白,原来有些嫌弃,早就藏着最滚烫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