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夏氏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仿佛要冲破屋顶般。
她的身体随着笑声不断摇晃,发髻上的钗环也被震得散乱不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氏的笑声悲凉,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怜,为了得到夫主的一点点关注,她付出了那么多,可到头来,他却根本看不到!
不仅如此,夫主竟还对她心生嫌恶!
一旁的仆妇们看着夏氏那神色悲凉的模样,皆不禁有些于心不忍。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知道内情的老妪,更是哀叹一声,道:“如夫人,你也太着急了些,大郎君他本就不喜旁人去管他的事。”
这位老妪正是夏氏的乳母,她自幼便陪伴在夏氏身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对她的疼爱犹如亲生女儿一般。正因为如此,她对夏氏的性子也非常了解。
而夏氏对这位乳母也十分看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她,乳母也曾多次劝过夏氏,但夏氏却始终一意孤行。
“阿姆(对自己乳母的称呼),夫主他怎能如此绝情呢?我对他可是一心一意啊……”夏氏泪流满面地哭诉道。
“哎,如夫人,先起来罢,地上凉。”梦妪将夏氏扶起,扶到高足榻上坐下。
夏氏依旧满脸失魂落魄,梦妪于心不忍,道:“如夫人莫担心,您终归是瑗郎君的生母,郎君子嗣少,他不会亏待于您的。”
夏氏倏地抬起,“可我要的不仅仅如此!”
她才不要一辈子做妾!
她的出身在谢面前已经足够卑微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卑微!
“此事慢慢来,您现在最要紧的,是照看好瑗郎君,他才是您最大的依仗!”梦妪好心劝慰。
夏氏的低声呢喃,“最大的依仗……”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句话,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没错,夫主的子嗣本就稀少,而瑗奴作为次子,自也受到夫主的关注和重视。
夫主怎可能对瑗奴不在意呢?
想通了这一点,夏氏原本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她软绵绵地斜靠在凭几上,眼神有些空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夏氏轻微的呼吸声。
突然,夏氏打破了这片沉寂,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显得格外突兀,“把瑗奴抱来。”
仆婢们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应了一声,“……喏。”
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乳母抱着睡梦中的瑗奴走了进来,“如夫人。”
夏氏向乳母招了招手,示意她把孩子抱得更近一些。
乳母小心走到夏氏面前,将孩子轻轻地递到她的面前。
烛火摇曳,光影在夏氏的脸上跳动。她的目光紧紧地落在孩子熟睡的小脸上,那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着。
然而,夏氏的眼眸却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掐紧了,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
此时此刻,房间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如夫人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们只能默默地看着。
……
谢爻回到自己院中,沐浴更衣后,他看着案上剩下的桂花糕,眉宇间的郁气陡然散去,唇边多了一抹柔和。
他拿起糕点,细细咬了一口。
嗯,不错。
不知,下次还能不能吃到她做的其他美食。
想到那个清丽可人的女郎,谢爻心情大好。
……
自从谢爻敲打了夏氏后,府上的风言风语消失了。
苏允每日待在那方小院里学习,可以说是足不出户。
九月初。
府上是谢老夫人主持中馈,重阳节即将到来,她一面忙着照顾病重的丈夫,一面又操持着让仆婢准备好重阳节准备的吃食点心。
重阳节这日,大晋的这边的风俗是爬山,好友们到山上一起吃东西喝菊花酒。
当然,也有懒得爬山的,就在府上设小宴,邀请三五好友一起品尝自家准备的佳肴美酒。
说到吃的,谢爻想到了苏允,他脑中闪过灵光。
何不如问问苏允如何做桂花糕?
谢爻借着这个机会,他终于再次踏足清风苑。
苏允听闻谢爻来了,赶紧出来拜见,“见过恩人,恩人请坐。”
她邀请人进去坐,待人落座后问:“不知恩人有何贵干?”
谢爻的眼眸打量着面前的美丽少女,数日不见,感觉她又漂亮了些。
他稍稍失神,随后低醇的声音问:“苏女郎,某来此,是想请女郎帮个忙。”
“恩人请讲。”
谢爻一顿,“你之前不是说要将桂花糕传授于谢氏吗?”
“对。”
谢爻俊郎的面容多了些许笑意,拱手:“那就劳烦女郎将这方子告知庖夫,重阳节即将到来了,阿母想做些糕点。”
“原来是此事,恩人且放心,小女定会办妥。”